*配合BGM: 华晨宇-《微光》食用更有感觉。
*文中歌词来自苏打绿-《墙外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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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浩庭记得四岁的时候隔壁住了两个大哥哥。
大哥哥都很好看,还给他吃过糖。
就是可惜他七岁的时候大哥哥都搬走了,他现在都想不起来样子,只记得两个鲜明的特征——
泪痣和虎牙。
2013年的时候刘昊然去北京上学,家人在学校附近租了小四合院的一间屋子,办理完入学手续就回老家了,走前拜托了隔壁的哥哥搭把手照顾他一下。
隔壁哥哥大他四岁,叫白敬亭,读大学。
白敬亭伸出手:“白敬亭。”
正在叛逆中期的刘昊然瞥了白敬亭一眼,没伸手。
那双白净的手就抬了起来,薅乱了他的头发。
白敬亭说:“脾气还不小,不就是一个人来北京吗,怕啥,又不是要把你卖了。”
“再说了,送我我都不要,你一看就很能吃,我可养不起。”
白敬亭大刘昊然四岁,处事成熟老练很多,少年的叛逆和锋芒早就收起来了,第一天就跟刘昊然放狠话:“我就是应付一下你家长,我可不打算管你。”
“北京是个什么地方,哪儿有人那么闲管你。”
北京这个地方谁都跟个陀螺似的一天到晚都在转,连风景都不曾停下来看过,更别说发现一个叛逆的少年提着行李悄然到来。
刘昊然第二天发现白敬亭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刘昊然出门上学的时候白敬亭还在睡觉,桌上搁着豆浆油条,热腾腾的。
白敬亭留了字,说早餐摊在胡同右拐口他上学的那条道,以后得自己去买。
四合院里还住了一对夫妻和房东老太太,老太太算是北京的闲人,年轻的时候转够了陀螺,还赚到了这小四合院儿,老了就把陀螺停下来每天坐在院子里的摇摇椅上望着院里的树发呆。
她说那是他老伴儿种的,可惜她老伴儿为了挣套房子太拼,退休没多久就生病去世了。
夫妻两个是真的忙,三年下来刘昊然就没见过几次。他一直觉得这对夫妻迟早得离,毕竟分多聚少,每天相处的时间也就只有躺在床上的那七个小时,彼此还都累的倒床就睡了。
刘昊然慢热,上学第一天话都没说几句更别说交朋友了,人都当他是空气,他也把自己当透明。
一放学刘昊然就乖乖回家,走到胡同口给呆住了。
胡同跟个迷宫似的,走进去就迷路,看着哪儿都像,哪儿都不是自己家,急得刘昊然贼难受,想发火。
白敬亭骑着自行车呼啸而过又倒转回来,看着刘昊然提个书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恍然大悟:“早上出门没记路,现在找不着地儿了是不?”
昊然小朋友非常不情愿地点头。
“上来。”
刘昊然坐在后座,死命抓着白敬亭的书包带子。
“没交啥朋友吧,不然你这会儿就得外面蹦跶了,哪儿舍得回家。”
白敬亭跟个心理学家似的,一猜一个准。
自行车绕出胡同走上了大道,离四合院儿越来越远了。
刘昊然觉得白敬亭是想把他拐了拿去卖,差一点就跳车了。
“别动。”白敬亭皱着眉头,自行车偏离方向差点撞到路灯,“我们去后海。”
“后海?”
“老太太每周三要去医院打吊瓶,我没带钥匙,你回不去。”白敬亭想了想说,“所以我们去后海,后海是个好玩的地方。”
后海是有音乐的海,很美很有味道。
白敬亭在后海的酒吧弹唱打工,每天傍晚开始弹一个小时当做预热暖场。
聚光灯下白敬亭开始第一首歌,边弹边唱,吧台那边刘昊然翻开作业先做了一篇数独,酒吧老板递了个杯子给他。
“抱歉,我不能喝酒。”刘昊然指着自己的校服。
“这哪儿是酒?”酒吧老板五大三粗,把杯子朝着刘昊然推过来,里面的液体撒了一半,“喝,不喝你不是北京人。”
刘昊然心里想自己本来就不是北京的还是端着杯子应付了事喝了一口,把这笔账记下了说这要是酒的话他就再也不跟着白敬亭乱跑了。
刘昊然眉毛拧成了一团,把杯子凶狠地推了回去。
“酸。”
老板笑他:“那当然,这可是豆汁。”
白敬亭歌唱完了领着刘昊然回家,路上给刘昊然买了碗酸梅汤。
刘昊然脸色有点惨,感觉今天是和这个味道杠上了。
“你唱歌好听。”刘昊然喝着酸梅汤开始对白敬亭的音乐艺术进行点评。
酸梅汤很甜,把豆汁的酸味冲了冲,刘昊然咂咂嘴:“就是最后的RAP太烂了。我唱的都比你好。”
白敬亭挑了挑眉毛:“那你上去唱一个。”
“算了。我唱歌不好。”刘昊然把酸梅汤喝完了。
“以后得记路,北京胡同乱着呢,迷路了我可不管你。”
“哦。”
刘昊然再一次确定,白敬亭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刘昊然更加确定的,他需要这个口是心非的人。
四合院儿的老太太有天坐在摇摇椅上眯着眼看刘昊然。
刘昊然穿个白坎肩跟老太太眯着眼对看。
14年的夏天,17岁的刘昊然。
老太太笑着说:“昊然呐,你越来越精神了。”
刘昊然剥着花生,眼睛一眯差点就看不见了:“奶奶,我一直都很精神。”
“不。”老太太一口否定,“你刚来的时候死气沉沉的,小白都拿你没办法。”
“白白都不管我的。”
“胡说。”老太太笑着拍他,“小白够照顾你了,你去年在胡同迷路的时候都是他把你找回的。”
刘昊然跟着老太太可劲儿笑。
长了一岁的刘昊然觉得他的叛逆期终于过了,学校里找着了好哥们儿,成绩也非常稳,考上好大学是必然事件。
当然最好的兄弟是白敬亭,一个屋檐下住惯了都不怎么讲究,刘昊然每天早上都去白敬亭那儿找衣服穿,每次都能把白敬亭很有品位的衣服穿成地摊货。
白敬亭在北师大学音乐,毕业出来估计就是找学校去做音乐老师,不过这未来的音乐老师不敢恭维,钢琴弹得真的好,歌儿唱得真的棒,就是RAP有很大问题。
地地道道的北京人不会换气,最初在后海刘昊然就见识过了,也不知道老板怎么想的居然敢让他上台。
每次白敬亭在院子里表演的时候刘昊然都给面子的带了耳机把音量开到最大,边戴耳机边抱怨:“白白,你这可算是噪音扰民,得被举报。”
“我这叫大胆表现,有本事你来唱一个?”
刘昊然缩成了个鸵鸟。
白敬亭唱歌还不错,但刘昊然唱歌真的不可以。
“我未来可是个科学家,唱歌干啥!”
“就是。”白敬亭勾着刘昊然的肩膀赞同,“未来的科学家,你呢,听我唱就好了。”
刘昊然把花生剥好了,垂着眼看他手里一颗颗花生粒:“想白白了。”
白敬亭过暑假去了,而刘昊然要高考,大夏天还得在北京接着上课,贼憋屈。
老太太问他:“昊然大学想去哪儿?”
“想跟白白一个学校。”刘昊然不假思索地说,“这样就有白白罩着我了。”
老太太取笑他:“你怎么这么粘小白。”
“我也不知道。”刘昊然挠着头笑。
哪里是不知道,只是不敢说。
现在中学生早熟,学的多懂得多,光是班上谈恋爱的就有好几对儿,单相思的更是成群结队,可能现在丘比特都喜欢对年轻人下手了。
刘昊然很不幸成了丘比特名单里的一员,更不幸的是他发现自己喜欢的是白敬亭。
刘昊然自我安慰,还好,以前丘比特还让人跟石头谈恋爱,跟他开的玩笑都是轻的。
刘昊然归根结底,把锅整一个扣到了白敬亭头上。
都怪白敬亭。
都怪他太好看了。
高考结束后刘昊然搬出了四合院,三年前来的时候提了一个箱子,走到时候还提了一个,他志愿没报北师大,高考前他和白敬亭吵了第一架,双方火气都很大,半个月都没消气儿。
等到暑假玩了一个月后刘昊然才开始后悔。
他发现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见白敬亭了。
而他最后一句话说的不是永不再见才能开口说的表达,只是几句很难听的发火。
大学毕业后刘昊然找了工作,走进真正的世界开始成人的生活。
北京仍然在高速旋转,科技的发展让这个城市转的像个龙卷风,只有中心的人才能安然享受,而暴风边缘的人时刻提防,不是被甩出去就是继续挣扎被挤到外围然后再被甩出去,
累。
刘昊然帮同事去接同事还在上小学的女儿,看着学校门口一蹦一跳的学生他在树荫下踢着石头想到了高中的自己。
每天放学和哥们儿吃跟冰棍,骑着自己行车回家跟白敬亭侃大山,要不然就去后海听白敬亭弹琴唱歌,特别滋润。
对,白敬亭。他又想到了白敬亭。
衬衣,泪痣,北京腔。
分开越久越带有神秘的色彩,刘昊然发现自己依然喜欢他。
他不知道该庆幸这个喜欢不是口头的玩笑而是内心的声音还是该懊恼这种想法本身就不正常。
没有多少人能接受他的这个秘密。
他甚至不知道当事人怎么看他。
刘昊然越想越郁闷,一下把石头给踢飞了出去,砸到了家长停在门口的车。
罪魁祸首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撒腿就跑了,正巧看见校门口同事的女儿被年轻的老师牵着手走了出来。
“你看见你爸爸了吗?”年轻的老师眯着眼搜寻着小姑娘的家长,眼角的泪痣朝上面挪了挪。
“看见了!”小姑娘朝着对面一指,挥了挥手。
年轻的老师整个儿都呆住了。
刘昊然顺着小姑娘视线上移看见了那位年轻的老师。
“白白?”
白敬亭眯着眼瞅他:“可以啊,女儿都这么大了。”
“没有,不是。”刘昊然觉得白敬亭的潜台词是“你可真不是个东西”,连忙解释,“我同事的女儿。”
小姑娘扯着刘昊然的袖子:“好燃哥哥,我想吃冰淇淋。”
白敬亭推了推金丝边框的眼镜儿:“别解释。谁管你。”
把小姑娘送回了家,刘昊然和白敬亭一道儿走在路上,道儿上只有嘈杂的车声,听着让人心烦意乱。
“要不去喝一杯?”刘昊然问。
“好。”
“你还去后海唱歌吗?”
“没去了。”
“那我们去后海吧。”
路边停着各种颜色的共享单车,两个人骑车去了顺着拥堵的车道去了后海。
小酒吧里换了新一批的年轻小伙儿在唱歌,刘昊然很中肯地评价说:“我觉得还是白白唱得好。”
白敬亭喝着酒笑他:“我记得你以前说要举报我噪音扰民。”
“RAP真的很难听。”刘昊然挤着眉头,现在还能回想起来被支配的恐惧,他以前还录了白敬亭的RAP当起床铃,一吓一个醒,老师再也不用担心他迟到了。
“白白,我没想过还能再见你。”
白敬亭沉默不语,半晌他放下酒杯说:“我在大学等了你一年。”
“一直等到我毕业,我才知道15年我们学校根本没有叫刘昊然的新生。”白敬亭苦笑。
这话说得刘昊然心虚,说得他像个负心汉。
“不是,你等我干什么?”
“你管我为什么。”白敬亭翻了个白眼。
“我就管。”
刘昊然同学经过七年奋斗,终于把白敬亭前辈说得语塞了。
“高考之前我和你吵架了。”刘昊然说,“今天以前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因为那天我对你说的不该是气话,而该是我准备了很久一直没敢说出口的。”
“我知道。”白敬亭说,“你喜欢我。”
刘昊然愣了足足一分钟,很坦诚地承认了:“对。”
少年的脸上都藏不住事儿,一眼就能看出来,刘昊然并不觉得当初自己藏得有多好,他隐约觉得白敬亭一直在回避也很识相地没有和盘托出。
“对,我喜欢你。”
刘昊然挠着头笑了笑:“难怪以前住那儿的夫妻不怎么喜欢我,原来他们看出来了。”
刘昊然抬起头看着白敬亭的眼睛,只从白敬亭的瞳孔里看到了有些焦虑的自己:“那你呢?会不会觉得很恶心。”
“我要觉得恶心还会在这跟你侃大山?”白敬亭说,“不然我等你干什么?”
52赫兹的刘昊然有一天发现自己不再孤独了。
刘昊然没有经过手术把自己的频率变成25赫兹,而是遇到了同样52赫兹的白敬亭。
小浩庭记得妈妈一直不喜欢隔壁的两位哥哥。
白敬亭以前是音乐老师,后来因为恋爱方面的某层原因被学校劝退了,刘昊然主动辞职陪着他的爱人一块儿走。
他们租了个很小的房子住在一起,白天刘昊然去打工,晚上白敬亭去后海唱歌,周末休息的时候两个人也不出门,但是消息还是传得很快,街坊邻里在侃大山中已经把消息传遍了。
白敬亭坐在校长的办公室里,校长是个和蔼的中年大叔,他颇为满意地看着白敬亭:“小朋友一定很喜欢你,但是我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被以前的学校劝退呢?”
“因为……”白敬亭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紧抿着嘴,半天才说完了一句话。
15分钟后白敬亭站在学校门口,狠狠踹了路边的垃圾桶。
刘昊然回家的时候看见白敬亭蜷着身子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猜测出白敬亭今天可能又去面试了,结果相当的不理想。
“白白。”刘昊然坐在他身边抱着他,把他的头朝自己肩窝埋,似乎这样就能把一切难受都隔绝在外面,“别管他们。”
“我不明白。”白敬亭声音低沉,“为什么。”
“既然不明白,就别管他。”刘昊然拍着白敬亭的肩膀。
刘昊然偎着自己的爱人,紧紧抱着他。
生活不像是数学考试的最后一问,即使艰难也可以不管。生活是你知道解决艰难的办法,但是你不愿意在取舍之间做出决定,所以一直艰难。
如果每年都有总结口头禅大赛的话,刘昊然可以“别管他们”这句话的冠军。
有时候是安慰白敬亭,有时候是安慰自己。
“别管他们。就像数学最后一道题,你管过吗?”
“管过。”白敬亭很认真的回答他,“但管不过来。”
“所以我们可以检查一下前面的题。”刘昊然把白敬亭的手揣在自己手心,“看看前面我们还有哪些没完成的事情。比如我今天想和白白去吃火锅。”
白敬亭忍俊不禁。
刘昊然顺势吻了吻白敬亭的前额,额头抵着额头鼻子对着鼻子,距离很近:“白白,我们并不是低人一等。”
“我们只是和别人不一样。”
小浩庭自己很喜欢两位哥哥。
昊然哥哥会陪他玩各种各样的游戏,敬亭哥哥会弹钢琴,给他唱好听的歌。
但是小浩庭只敢在爸爸妈妈不在的周末去找两位哥哥玩,不然被妈妈看见了会被臭骂一顿然后扣掉零用钱。
小浩庭很爱妈妈,但是妈妈是家里的女强人,温柔的时候特别温柔,凶的时候像一只喷火的恐龙。
有次小浩庭惹妈妈生气了,被妈妈关在门外,他使劲敲着门,哭着喊着妈妈也不原谅他。
隔壁的门开了,两位哥哥探出头来看情况。
“怎么了这是?”刘昊然趿着拖鞋蹲在楼道上给小浩庭擦眼泪,“小浩庭怎么哭了?”
小浩庭很委屈地抱着刘昊然,断断续续说妈妈不让他进去,刘昊然衣服都给他哭湿了。
“男子汉大丈夫,别哭。”刘昊然擦着小孩儿的眼泪:“妈妈生气肯定有妈妈的道理,你现在呢就憋着不哭,想想自己哪里错了好好和妈妈道歉,妈妈就会原谅你了。”
小浩庭点头,吸着鼻子想要控制眼泪。
白敬亭说:“我去把你昊然哥哥的巧克力拿给你,多吃点甜的就哭不出来了。”
刘昊然佯装心疼地制止白敬亭:“白白你要这样我可就哭出来了!”
小浩庭当即就笑了。
妈妈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把门打开了,开门一看隔壁两人围着自己的孩子有说有笑脸都白了,厉声:“你们在干什么?”
小浩庭从地上爬起来:“妈妈……”
“您儿子在门外哭的伤心,我们就出来看看。”刘昊然冲着妈妈笑道。
妈妈面色冷淡,拉着小浩庭要关门。
“这糖送给你的儿子,小孩儿喜欢甜的,我们也吃不下。”白敬亭把巧克力拿出来递给小浩庭。
巧克力还没挨着小浩庭的手就被妈妈一手拍在了地上,包装盒碎开巧克力糖蹦的到处都是,洒满了整个楼道。
“不用了。”妈妈嘴抽了抽,“不干不净的。”
小浩庭离开了冰冷的楼道回了温暖的家,他听见楼道里两个哥哥什么也没说,默默收拾好了盒子,一颗一颗把地上的巧克力捡了起来。
晚上小浩庭在楼道里发现了一颗一楼的巧克力,他拍拍包装纸上的灰尘把巧克力捡起来,里面的糖果已经碎了,小浩庭尝了一口,一点儿也不好吃。
白敬亭和刘昊然过了很久都没说话。
桌上是摔碎的巧克力,搁在中间。刘昊然抓了颗巧克力塞进嘴里,没一会儿就吐出来了。
“真苦。”他苦笑。
白敬亭没说话,只是盯着巧克力看得出神。
“没事的白白。”刘昊然抱着白敬亭,下巴搁在白敬亭肩上一晃一晃,“别管他们。”
“嗯。”白敬亭轻声应着,“我没事。”
“小浩庭真可爱。”刘昊然转移话题,“等我们工作稳定了,我们也去领个孩子,逗他玩,给他弹琴唱歌,给他吃巧克力,给他所有的幸福……”
刘昊然越想越远,但是现实仍然只停留在迈出的第一步。
他们甚至还不幸福。
刘昊然突然不想说了,他就想抱着白敬亭,一直缩在他们小房间的沙发上,脑子里什么也不剩,除了他的爱人。
白敬亭戴上耳机,分了只出来给刘昊然。
风花雪月没法帮我反抗
真实人生的那海洋
还在想,无止尽的想
一桶伤这样泼下来
还在尝,黑梦太漫长
那爱决不能,不见光
第二天是周日,小浩庭很早就醒了。
他出门准备买早饭,听到隔壁屋有人在哭。
只有一个人的哭声,是刘昊然。
小浩庭的印象中昊然哥哥一直是笑着的。
被他妈妈凶的时候刘昊然是笑着的,在小菜市场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他也一样是笑着的。
他就像太阳一样,把光芒带给所有人,但好像所有人都不接受这光芒。
周一的早上隔壁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周一晚上又住进去了新的房客,小浩庭才知道两位哥哥已经搬走了。
可能是妈妈太凶了吧,把哥哥们都凶走了。
小浩庭因此跟妈妈发了一大通火。
妈妈没理他,只是说:“走了好。”
北京的冬天挺冷,不过医院开着暖气倒挺热乎。
刘昊然做完体检出来等常规报告。
冬天是个残忍的季节,很多人会在这个季节被死神带走生命看不到来年的花朵,冬天病发也特别严重,楼道里挤满了人和临时病床。
刘昊然在等候区去坐着玩手机,眼睛看累了就抬起来看看屋子里的人头和白色,偶尔运气好能在视线里收获一抹盆栽的绿色。
他抬头看见一个人在盆栽旁边站着,也在玩手机。
衬衣,泪痣。
刘昊然走了过去。
白敬亭打完一盘斗地主抬起头舒缓眼睛,一抬眼看见正撞着他走过来的刘昊然,愣了半天。
很久没见了,好燃小朋友长开了,更好看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干瞪眼,半天刘昊然才蹦出一句:“白白。”
刘昊然发现人真是个别扭的生物,他曾经诅咒过白敬亭一千遍,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见到白敬亭之后的各种场景,比如他想过有天在路上碰见了抓着白敬亭的衣领就开始怒吼:“你当初为什么不辞而别你知不知道我多难过。”
但是过了这么久真正遇到之后他想到的场景一个都没用上,甚至一句台词都对不上。
最艰难的日子刘昊然没掉过任何一滴眼泪,他知道他有白敬亭,全世界的人他都可以不要因为他有白敬亭。
一切都好,最痛苦的莫过于看着别人对自己的爱人指指点点而自己也是被抨击的对象无能回应这所有的一切。
白敬亭不哭,白敬亭能扛,但是白敬亭的想法刘昊然是一样的。
有天早上刘昊然发现白敬亭走了。
他像个孩子一样很无助地哭,把所有的受不了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
嘴上说着“别管他们”事实上还是真真切切把所有的恶意全都听进了心里。
“生病了?”白敬亭问道。
“没有,做入职体检。”刘昊然挠着头笑,“你呢?”
“体检。”
“也是入职?”
白敬亭顿了老半天,实话实说:“婚前体检。”
刘昊然欲言又止。
“抱歉。”白敬亭低着头,“之前……”
“多大事儿,我懂。”刘昊然笑了笑,转了个话题,“咱们现在都步入正轨了,该高兴。”
“以前我们都不太懂事。”白敬亭说,“但是那种感觉是真的,我没有在敷衍你。”
两个人回忆以前,从13年开始说,把所有好玩的好笑的事情都挨个搬了出来。
比如刘昊然唱歌把隔壁小孩儿吓哭了。
比如刘昊然第一次去白敬亭怀柔老家的时候把他家当成了快递收发站。
一倒倒了太多出来把心中的空落都给装满了。
就像是一块刚过保质期一天的蛋糕,舍不得扔都捡着甜的吃,巧妙避开着发霉变烂的地方。
初步报告出来了,两个人在医院门口分别。
“我开车,你去哪儿,我送你。”白敬亭抛了抛自己的手里的钥匙。
“不用。”刘昊然围上围巾,把自个儿整个裹起来,“回去陪你老婆吧,我一会儿打车走。”
“那我不管了你啊。”
“嗯,拜拜。”
白敬亭下了医院台阶走远了。
刘昊然朝着他走的地方挥着手。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