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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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平旌和顾南衣一块儿过后才知道顾南衣这位大侠特别悲惨,武功盖世,但是没有童年。
从小在王宫后院儿长大的长林王要啥有啥花样百出,以至于到现在还童心未泯,对此他根本无法想象顾大侠是怎么熬过来的。
秉持着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的原则,北境大将军决定给他家大侠补一个童年,把他小时候玩过没玩过的都让他家大侠体验一遍,并且搭个顺风车自己也玩一遍。
于是北境大将军殷切地搂着自家大侠的腰把下颌搁在人肩上对着人脖子哈气,带起一阵地痞流氓之风:“衣衣,你小时候玩啥长的啊?”
他家大侠没有拒绝牛皮糖似贴上来的北境将军,在大侠只有胡桃的眼里,你只要不打他,爱搁哪儿搁哪儿。
顾南衣非常认真地冥思苦想了一番,发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于是亲自演示了一次。
他把丢了颗胡桃到嘴里,把胡桃壳对着对面粗壮的大槐树一弹。
大槐树多了一个洞,穿孔了。
顾大侠没理会失去表情管理控制权限的大将军,一本正经地跟他说:“玩这个。”
说完他还怕这深宫将军不明白江湖游戏,给他做补充:“师父让我吃几颗胡桃打几个洞,练手劲儿。”
萧平旌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等以后退休了要么节制顾南衣的胡桃要么打死了也不带顾南衣上琅琊山。
按照顾南衣吃胡桃的速度,没准琅琊山过几天就秃了,到时候他选择前者会被顾南衣追着打,后者会被蔺九的江湖黑恶势力追着打,左右为难。
北境大将军常年征战在外脑子转的飞快。
他已经想到等以后退休了顾南衣打多少树洞他种多少树苗,就当节能环保还能贯彻落实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环保理念。
然后骁勇善战身体倍儿棒的北境大将军就给累死了。
“我明白了。”萧平旌脸色差的堪比地上冒出来的苦瓜。
您这哪儿是玩胡桃啊。
“您这是在玩我啊。”
六月初一,集市上搞活动,儿童玩具第二个半价。
北境将军下班得早赶上了集市,收了一箩筐的小玩意儿抱回去,都是成双成对的那种。
大将军觉得结了婚的男人果然跟他哥一个样儿,啥玩意儿都想占便宜搞俩回去做个夫妻款式讨媳妇儿欢心,败家似的越买越多。
顾大侠在房檐上吃胡桃,看见败家将军扛着箩筐回来,臭显摆似的摊开一大堆玩具在院子里。
顾南衣知道最近萧平旌在感伤他没有童年,变着法子想要帮他补上,他不想煞风景,聪房檐上跳下去和一堆儿童玩具干瞪眼。
“要不要试试蹴鞠。”大将军把那小球拿在手上掂了掂,“我小时候踢球还把家里窗户纸踢破了,挨了一顿臭骂。”
萧平旌把球抛到顾南衣手上:“试试。”他转念想起了前几天顾大侠拿胡桃给树做穿孔这件事儿,摸了摸钱袋子里少得可怜的工资,把心一横,“你就是把墙踢穿了我也给你补上。”
顾南衣把球抛了回去,两个字:“不会。”
“我教。”
“不玩。”
“那试试这个。”萧平旌拿了俩泥人出来,“我小时候把这个埋在沙阵图里当奇袭兵。”
“不玩。”
北境大将军依照着顾南衣的眼神翻译出了这位惜字如金的大侠的原话。
不玩。娘儿们兮兮的。
萧平旌用眼神回应他:您娘们儿兮兮的衣服穿起来都不嫌弃,好意思嫌弃泥娃娃?
顾南衣瞪了他一眼。
“那玩九连环?鲁班锁也不错啊。”
顾南衣继续跟他眼神对话:您见过我什么时候玩过这种高智商玩具了?
萧平旌眼里憋着笑:“也对。你是顾小呆嘛,压根不会。”
北境大将军当场解了一个九连环跟他炫耀。
顾大侠没理会他,盯着箩筐里的竹蜻蜓看得出神。
“竹蜻蜓,这个特别好玩!”萧平旌把那小木棍子拿在手里搓,边搓边哈气。
他一放手竹蜻蜓就飞出去了。
这小木棍子没能飞出院子,卡大槐树上了。
“以前我和我哥比赛,看谁先把竹蜻蜓飞出自家院子。”萧平旌把竹蜻蜓够下来,“后来我们扯平了,我们都没飞出去。”
“南衣,你说,漂泊在外的人,哪个到最后走出过这天下?浪迹天涯的人,哪个到最后没有牵挂故乡?”萧平旌又起了一次竹蜻蜓,竹蜻蜓飞过了大槐树,撞在了高墙上,给弹到了地上。
萧平旌想起了他的兄长。
“那身死战场的人,他们也能回家,对吗?”
顾大侠很佩服北境大将军玩个儿童玩具都能上升到忧国忧民的政治高度。
但是佩服归佩服,顾大侠对安慰这种要哭不哭的大男孩十分没辙。
绞尽脑汁了半天他也就憋了一个字出来。
“对。”
六月中旬顾大侠去找了工作。
顾大侠说老搁在长林王府显得他像是吃白饭的。
北境大将军起先非常担心,生怕他家大侠哪儿磕着碰着了,这大晚上下班走夜路多危险,一不留神就给劫色了咋办。
他琢磨着把他家大侠带在身边,但一来他家大侠不喜欢朝廷,二来大侠单打独斗这方面的确要厉害一些,这要是发生家庭矛盾他长林王的面子往哪儿搁?
左右不是办法,大将军就随他家大侠去了。
反正晚上敢对他家大侠上手还能活着到明天的一个手指头就数的过来。
几天之后大将军怒气冲冲去找自家大侠兴师问罪,大将军二十几年下来头一次火气这么大,上好的楠木桌子都给他拍碎了。
萧平旌尽量压着自己的火:“你知不知道,血浮屠是个什么组织?你一小白兔还上赶着往人家枪口上撞。”
顾南衣淡淡看了一眼这个沉不住气的长林王:“知道。”
萧平旌搬了个板凳跟他面对面坐着讲道理:“那怎么没见得你对我投怀送抱啊?”
顾南衣说:“加入血浮屠是师父的意思。”
“血浮屠不仅危险,还是朝廷的重点收拾对象。”
萧平旌睁着他不算大的眼睛跟顾南衣演楚楚可怜眼泪汪汪:“衣衣,你就这么想跟我当对手啊。”
“不想。”顾南衣说,“师命不能违。”
萧平旌知道他家大侠死倔驴一样的脾气没法儿劝,于是将军转换战术把板凳搬到了他家大侠身边,苍耳似的一蹭就上去了,揽着大侠把大侠抱到自己腿上,手不安分地去解人家的衣带。
得不到客观物质上的满足那就只能退而求主观精神上的慰藉。
一看就是驾轻就熟的老流氓。
“我觉得你说的特对。”萧平旌老虎似的咬顾南衣的耳垂,“我现在就收拾收拾你挫挫血浮屠的锐气。”
萧平旌脾气好,但是记仇,谁被他喜欢上谁被他记仇的时间就越长。
萧平旌从得知顾南衣要去血浮屠这事儿没跑了就一口气闷着,第二天早上都没消,尽职尽责的北境大将军朝也不上了,让皇帝给批了假条一个人在院子里荡秋千。
顾南衣一早上起来去跟他师父报道交接,回来的时候看到萧平旌在院子里无所事事,瞥了他一眼就走了。
长林王看着他家大侠脖子上连领口都遮不住的印子,跟别人掐了似的,特别粗暴。
罪魁祸首又委屈又理亏,撅着嘴把秋千荡得老高。
顾南衣拿了个竹蜻蜓回来,坐在另一个秋千上倒腾小木棍子。
他把竹蜻蜓升起来,小木棍子借着螺旋桨飞上天,还没飞到顶就被后边那位绝世高手脚一点地给抓了回来。
顾南衣搓着竹蜻蜓:“师父说玩这个的时候要把抓回来练习轻功。”
“您师父可真是一点儿也不人性化。”
顾南衣说:“我不喜欢。”
顾南衣没有叛逆过,他从小到大就特听话让干啥干啥,听话得甚至连自己判断喜怒哀乐的能力都有些欠缺,跟把木头剑似的就是拿来给人用的。
但顾南衣对几件事特别坚持。
第一坚持他的胡桃。
第二坚持他的荤素搭配。
第三坚持他的竹蜻蜓正确玩法。
顾南衣挖了个坑把竹蜻蜓埋得只剩下了螺旋桨和半截木棍子。
“师父说竹蜻蜓要一直飞,一直漂泊不着家。”
“可是我想有自己的根。”
萧平旌从秋千上荡下来,把竹蜻蜓从土里一拔,拍拍灰给插到了自己的头发里,朝着顾南衣傻乐呵。
“你埋土里干啥,你的根在我这儿,你得跟我走。”
顾大侠去血浮屠上班之后萧平旌花了好长时间才喜欢了吃斋念佛的苦日子。
长林王锦衣玉食终于深刻体会到了顾大侠提倡的荤素搭配养法的正确性和必要性。
血浮屠的行动一般在晚上,对手还是朝中贼臣,狡猾程度是出了名的,特别麻烦。
轻松的时候顾大侠毫发无伤回来倒头就睡,严重的时候有几块淤青,好几次气得北境长林王想带着十万长林军冲出去把人一锅端了。
最终的结果是长林王修成正果成了个出家和尚,已经好久没吃上香饽饽了。
朝廷上一片死气沉沉,个别心术不正的老狐狸向皇帝告状说血浮屠最近的行动越来越猖獗了。
皇帝着急:“怎么镇压都月余了还不见成效?”
萧平旌打着哈哈,把他明里镇压暗里纵容的事儿给一力压下来,反正血浮屠欺负的都是些玩弄权势意图造反的奸臣逆贼,要不因为他是戍边将军早就一锅抄了收拾了,虽然血浮屠有些别的小心思在里边,但深谋远虑的大将军觉得这个组织还有一定的借用价值。
老狐狸告状:“长林王做事一向都感觉果决人民安心朝廷放心,此次办事如此拖沓,您这不是在欺负老臣吗?”
这老狐狸。
长林王翻了个白眼:“就欺负你了。”
顾南衣难得夜间没有行动,萧平旌满心欢喜地等着回家钻被窝就开始享用满汉全席,被他家大侠以军务没做完的理由给打发了。
大将军二十几年来头一次这么烦心军务,没做一会儿就开小差玩起了之前六一买的华容道。
华容道根据当下热门将军改造成便携玩具,时下最热门的就是长林王的款式,美中不足的是没有顾大侠参与。
华容道游戏规则是帮助长林王突出重围,当事人长林王乐此不疲改造了一块木块机关,在上边刻了顾大侠的名字,于是游戏规则就变成了让萧木头和顾木头挨在一块儿。
顾南衣在院里看月亮剥胡桃,剥两个吃一个,装满一盘端过去给萧平旌让他补补脑细胞。
大将军看着难得在家晃悠的他家大侠心里非常滋润:“衣衣,你说你要被他们抓了我的小金库能把你赎回来吗?”
顾南衣摇头:“不卖。”
“为什么?”
“他们抓不住我。”
“也对。”长林王失笑,“他们连我都打不过。”
年关的时候血浮屠终于闹腾够了。不过最后一次闹腾动作太大了,虽然消除了朝廷的危险黑恶势力但是也造成了非常不好的社会风气。
萧平旌没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该抓抓该罚罚连领头的顾南衣都被判了写一千字的检讨书。
入江湖以来笔杆子都不怎么拿的顾南衣觉得这就是在要他的命,而且这执法人长林王要求还高,不但内容要生动丰富字迹还要标准工整。
顾小呆觉得八成都是这个长林王以公谋私想要手把手教他练字。
最后一字千金的顾南衣把他一百万块的检讨书摔到了长林王的连上,再次成为白饭游民。
春天百废待兴,国都忙着种地,连战事都消停了。
这就意味着长林王要搞扑棱蛾子出来了。
北境大将军每到春天定时定点伤春悲秋自家大侠没有童年,于是周一蹴鞠周二华容道周三纸鸢好生伺候着,还自己倒腾制作竹蜻蜓的方法,估摸着也是闲的快霉掉了。
上次去集市的时候给新任禁军大统领给碰上了,大统领看见长林王吭哧吭哧抱着一箩筐的东西还以为是将军新做了今年御敌的兵器,赶忙上去帮他抬,看见里边是玩具的时候三观都给刷新了。
“下官记得长林王似乎并无子嗣……”
“是没有。”长林王下朝把头发一散,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英气,他挠着脑袋说,“给我们家衣衣的。”
临走前长林王还送了大统领一个竹蜻蜓。
“我自己做的,让您们家小孩儿帮我测试测试。”
大统领愣头愣脑以接受传家宝的最高礼仪收下了竹蜻蜓。
六月初一长林王没赶上集市第二个半价的活动,朝廷分发任务让他回北境上班,翌日就走不得耽误,把长林王郁闷得想抗旨。
顾南衣这几天被他师父领回去背医书了,萧平旌觉得按照顾南衣的理解能力和背诵速度估计等他征战回来了顾南衣还没背完。
北境大将军最后起了一次竹蜻蜓,竹蜻蜓落下来后他顺手把这小木棍子插在了盆栽里。
长林军翌日一路浩浩荡荡北上,良驹骐骥还没迈开个腿,城门口就被拦下了。
拦军的人特别拽,就带了一个人,一把剑,还揣了个竹蜻蜓就敢拦长林大军。
北境大将军看见这人眼睛都亮了,兴冲冲冲过去把人抱起来转圈圈,特别没有长林家老字号的沉着冷静正儿八经形象。
“你不是背书吗?怎么来了?”
“边走边背。”顾大侠把竹蜻蜓别在将军头发上,“师父说让我跟你。”
“你在哪儿我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