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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安】一个叫波本的男人

*题目脑洞来自《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

 

Music:《That Moment is over》—Sodagreen

 

Summary:有一个被人误会的男人,最终得到了救赎。

 

 

*

美国加州的西海岸,有阳光、沙滩、美女和毒品。

还有一个叫波本的男人。

 

和普通的美国男人不同,波本的皮肤是深褐色的,有一半的日本血统,虽然金发蓝眼在美国不算是惹眼,但他仍然格格不入。而且他穿高领,即便是夏天也会让衬衫遮住自己的那截脖子,仿佛下面藏了一个贴颈式变声器,或是一道不能见人的疤痕。

波本住在西海岸最差劲的旅店里,因为那里不需要提供身份证件,所以他付了钱,在那里住了整整三年。旅店下边就是个夜店,他刚到加州的时候夜店才刚经营起来,老板缺人,在那里打工也不需要提供身份证件,于是波本就过上了每天晚上六点下楼上班早上六点带着浑身酒气和吻痕回房间的规律生活。

波本不喜欢出示身份证件,他很难说清楚那张小卡,那上面的照片是他的,但是名字写的是波本,他没法去向任何人解释为什么他明明叫降谷零但是证件上的名字却是一种威士忌。

波本以前叫降谷零,是个日本警察。

降谷零是个非黑即白的男人,但波本是灰色的,是那种不管加入多少白色颜料也覆盖不掉身体里黑色成分的灰色。

有时候波本会在吧台后边给自己调一杯漂浮威士忌,他边喝酒边反复思考自己到底是降谷零还是波本,他喝过很多次威士忌,也很多次放弃这道选择题,无助得就像是威士忌里的浮冰。

毕竟他有降谷零的记忆,但是现在的波本是个每天喝酒抽烟打架斗殴的混账男人,每晚这个男人都为了金钱和乱七八糟的女人上床,实在不像是个警察该有的样子。

思考到这一层面的时候威士忌已经喝完了,然后波本接受了在美国客死他乡的既定结局,心安理得地接过了女人递来的不菲小费与她拥吻。

女人不小心碰到了他手上的旧伤,惊叫了一声。

波本告诉女人那是他在日本的时候留下的。

那时候他还是个警察。

当然,现在他不过是个下三滥酒吧里卑鄙无耻的调酒师。

所以你可以尽情地吻他。

反正他很肮脏,和来这里的人一样。

 

*

波本下定论认为自己会死于过度疲劳。这只是时间问题,毕竟他每天晚上干的事情很伤身体,他还很少睡觉。

波本讨厌睡觉,和他讨厌不懂威士忌的男人以及在床上不遵守他原则的女人一样。

每次睡觉他就会梦见那要命的57分钟。

噩梦就像是你人生中总要碰上的死对头,你总是看他不爽,想要给他一拳,但是他就是比你厉害,并且永远不懂规矩地在你身边叫嚣。

没人能理会波本的57分钟,毕竟很少有人能经历枪林弹雨,而波本经历的又不只是枪林弹雨。

追捕他的是昔日的同伴,他们昨天晚上还在一个酒屋喝酒闲聊,在逃跑过程中他尽量避免发生冲突,最后他索性把他那把装满子弹的HKP7扔了,反正也没有用处,还加重负担。

他了解他们每个人,这是一个领导分内的职责,他记得最前面的那位上个月刚结婚,开警车的那位孩子刚满一岁,他还给过压岁钱。

降谷零永远不想做毁掉他们家庭和幸福的罪犯。

下令追捕他的是他效忠的国家,他曾对着国旗庄严宣誓自己的忠诚,也曾自豪于ゼロ这个代号,但那时国家叫他波本,仿佛降谷零从未存在。

朝他开枪的是他的爱人。

有时候爱人间该死的默契一文不值。

有颗子弹擦着你的脖子飞驰而过,带起血肉翻飞和一片灼热,你甚至根本不用去思考这是哪个缺德的混蛋没长眼睛,因为你知道开枪的是你的爱人,只有他才能在700码开外还能打中人。

当时他捂着脖子,像个喝断片的醉汉一样喊了一声爱人的名字。

他爱人叫赤井秀一,以前有个更难听的名字叫诸星大,在组织里的代号叫莱伊,是比波本更辛辣的威士忌。

在组织的时候莱伊和波本关系不好,不过这个范围只局限在床之外。后来这男人卧底的身份暴露了,降谷零就开始和赤井交往,他们关系依然不好,毕竟名字虽然有所变更,但相爱的人还是他们两个,他们不止一次为改姓这个话题争吵,最后赤井秀一说他们应该先买个戒指,再想这个复杂的问题。

于是他们约定在周五去买戒指。

那个周五是13号,一年总有那么两回。好像那天注定要发生些什么阻碍他们的计划。

其实他爱人很厉害,700码是个有难度的技术活,他爱人在这个距离有80%的命中率一枪打中脑干。

他想,也许这次是爱人技术退步了,也许是爱人放水了,也有可能他幸运地站在20%的可能性里。

他头破血流地坐上了苦艾酒的摩托后座,警笛离他还有段距离,他浑身是伤,自己倒是没觉得疼,他想透过后视镜去看火光冲天中楼顶上的狙击枪反光,但是他什么都没看到。

苦艾酒调侃说她是第一次见到波本这么狼狈,还是被自己人搞成这样的。波本从不对女性无礼,所以他没有瞪着她用和赤井秀一说话的口气让她闭嘴,而是默默接受了这个嘲讽。

战火已经持续了57分钟,他想再等上三分钟,毕竟57分钟看上去很不美观,1个小时总要舒服很多。

可是苦艾酒说没时间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女人已经启动了引擎飞驰而去。

 

也许剩下的三分钟会非常戏剧性。

赤井秀一会从大楼里冲出来抱住他,擦干净他脸上的血对他说没事了,也或许风见裕也会憋着笑跑出来报告说他又一次认真过头了,他们只是在进行实战演戏,用的都是空包弹和番茄汁。

但波本是个唯物主义者。

他只拥有先前的57分钟。

 

那天他失去了很多,名字、荣誉、同伴、爱人。

他变得像只过街老鼠。

然后他倏地发现,也许那一切从不属于他。

 

*

手续是苦艾酒办的,组织虽然人人喊打,但办事效率极高。

他用苦艾酒的把柄向她索要了新的身份,女人把他带到了美国,但他发现自己并不能很好融入这里,他没法心安理得地像安室透那样微笑,也没法像降谷零一样投身于事业,于是他就像个办假证的偷渡移民,把自己瑟缩进了最阴暗的角落。

前几个月波本有想过自杀。他曾一度厌弃不自尊自爱的人,现在他觉得他们都是情有可原。

你知道的,他是个非黑即白的男人,绝不会允许自己处在这样一个灰色地带,无论他叫波本降谷还是安室,只是他自己不清楚这一点。

他认真到过头,曾因为一个疑点和他爱人争执了一个上午最后大打出手;曾巨细无遗地学过日本料理只因为他爱人说没吃过正宗的日本菜,这个谎言连沉睡的小五郎都轻易识破了,毛利拿着报纸看赛马,说那个含蓄的男人只是单纯想变着花样刁难他,但他就是信了,并且觉得自己像是亏待了他爱人一样。

他还曾在爱人回家的时候毫不留情扒了爱人衣服,检查爱人身体的每一处是否有增加新的伤口,当然,那天晚上他自己多了许多伤痕。

他的认真大都因为他的爱人。

到现在他不得不承认。

他是个非黑即白的人。

而赤井秀一是他世界的全部色彩。①

 

这和他想要自杀有一定的关系,厌恶一个人到极点的时候往往会想要杀了他,波本就是这么个想法,他甚至在自己房间的天花板钉上了钩子。

这显然不是一个好兆头。

至少这代表他想过懦弱地靠死亡来解决所有的问题。

这个叫波本的男人因为这件事情养成了不好的拖延习惯,他每天依然从脏乱的旅馆房间里醒过来,每天依然下楼去治安最差的街道走上一两圈,偶尔打架;每天依然会站在吧台边为自己调一杯威士忌等着寂寞的女人用金钱把他短暂带走。

酒吧里当然不能穿高领,没人愿意和保守的男人做爱。波本在颈间系上了黑色的丝带, 像个精美包装的礼物一样,不过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开启它的权力。

和他做爱的女人会问他的脖颈,他说那是伤痕;女人又会问起他身上的伤痕,他说那是胜利的奖章;女人又会问那为什么脖子上的不是,他就沉默了。

女人以为这只是男人惯用的调情手段,于是伸手试图解开他颈间的丝带。

他从不对女人无礼。

但他推开了女人,皱着眉说这是他最后的保守。

 

*

波本的精神状态很差,甚至不用确诊他本人都清楚自己患上了PTSD。

这没什么,按照现在社会的发展,不患有PTSD的人才算异类,毕竟每个人都想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争取多吃午饭少上班,除了不必要的睡眠最好其余全是Tea time,PTSD会是最好的借口,你只需要说你重复做同一个噩梦,在别人碰你的时候做出夸张的惊跳反应,再配合上适时的暴躁,医生就会给你开病案证明和SSRIs。

波本不是个暴躁的男人,但他的暴躁驱使他和人打架,差点进了警局。为了不给警察看他的假冒伪劣证件,波本用金钱摆平了不想惹事的市警,还帮他们破获了一起当地一筹莫展的连环杀人案作为附加酬劳。

犯人被押解上警车时朝他吐了口唾沫,骂了声该死的条子,他冲上去给了那犯人一拳,打掉了犯人的一颗牙齿,他扯着那美国人的头发瞪着那双蓝色眼睛,咬牙切齿地说他这辈子最讨厌警察。

他的PTSD又发作了,大脑变得像个电影院,开始回放与这个词汇相关的所有片段,他对着国旗宣誓,他和他在警校的其他四人拿到了警察证件,他潜入组织,他认识了赤井秀一。

还有那该死的57分钟。在某个清晨赤井秀一细腻的吻落在他颈侧之后,子弹迅速带走了那里的皮肉。

波本说:“我讨厌警察。”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闭合回路,重新抚平了他失控的情绪。

 

*

7月中旬,旅馆里住进了一个留学生。是个日本人,因为临时决定来美国所以没找到房子,加上旅游旺季其他酒店住满了,于是他选择住在了波本对面。

他是个年轻的男人,个性的粉色头发在耳侧显得有些凌乱,虽然是红色系的,但是让人很舒服,至少不会联想到鲜血。

波本轻度晕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年轻的时候诸伏景光说他看见血兴奋得就像个变态杀人犯,但有天他开始担心那些血来自他的爱人,他甚至觉得连爱人的名字都带着不幸的血色,并适时提出了改姓这个建议。

他爱人识破了他的把戏,吻着他的额发说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在下面的那个。

 

年轻男人住下的第一天给波本端了一锅土豆炖牛肉,他眯着一双眼笑,说是多做了一份,想博取邻居的好感,他叫冲矢昴,找到房子前会一直住在对面,请多关照。

波本看冲矢昴的第一眼就觉得这男人很干净,他喜欢干净的人,但他很明了冲矢昴不会是这里的人,也清楚自己是个糟糕到透顶的家伙,不应该和这年轻男人扯上关系。

波本吸过毒,这是他给自己糟糕的定义。

他手臂上现在还有注射可卡因留下的针管痕迹,他还挺高兴这样会显得自己更加肮脏,然后他又戒了,似乎他天生就有一种体质隔绝掉侵染他的一切污秽。

三个月的戒毒期让他总是想起有天下午他让赤井秀一戒烟,那个男人告诉他成年男性很难戒掉容易上瘾的事物,为了不让他生气男人又补充说,就像戒不掉他一样。

他想亮出手臂给赤井秀一看他的成果,嘲笑那个家伙这种事情他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并且看见针管都不会有复发的想法。

可是看见他手臂的是冲矢昴,在把汤递来的时候年轻男人碰到了他的手臂,他猛地一抽手,土豆炖牛肉撒了一地,让本来还算干净的过道失去了它最后的价值。

波本捡起汤匙说:“抱歉,我只是不喜欢有人碰我。”

年轻男人微笑着说没事,他明天会再端一碗过来。

 

*

冲矢昴是个认死理的男人。

连波本都想不明白这种死脑筋的男人是怎么被美国大学录取的。

冲矢昴来酒吧的时候他正在和别的女人说话,那位漂亮的女性搭上了他的手,他娴熟地接过那只手在手背上送上了自己的亲吻。

过后冲矢昴找他要了一杯威士忌,手撑着下颌支在吧台上问他是不是只允许女人碰他。

波本苦笑着给他调了一杯Old Pal,终于承认他并不是想要当寂寞女性的漂亮朋友,只是觉得冲矢昴太干净了,他碰不得。

男人反驳他说,每个人都很肮脏。这个论证很苍白,于是男人又补充说,至少我觉得波本先生很干净。

在音乐喧嚣狂热的酒吧里,冲矢昴轻唱了一首歌,调子很温柔,声音很小,但波本听清楚了每一个单词。

You have a heart that I still believe in.

You’ll never lose it.

冲矢昴问他现在能不能碰他了。

他想只凭着一首歌就想获得他世界的通行证,也太可笑了。

但他还是搭上了男人伸出来的修长的手。

男人接过他的手在手背送上了一个亲吻。

 

*

波本曾一度以为自己这一生只会爱一个人。

就像他只开Rx-7一样固执。

但是荷尔蒙告诉他,在人心灵受伤的时候,那颗心能轻而易举地喜欢上任何人。

 

那天冲矢昴一如往常给他送来了土豆炖牛肉。

他皱着眉跟那个年轻男人讲没必要总是这样,如果是为了博取好感,那他已经刷爆了。

男人苦笑,说:“可是你一点也没有喜欢上我的意思。”

“波本先生,我很喜欢你。”像是提前预谋的,男人的态度认真得仿佛下一秒就能从那锅土豆炖牛肉里捞出戒指。

波本感觉自己脑袋发胀,他揉着太阳穴说如果你只是想和我上床去楼下酒吧就好了。

男人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很没礼貌,但情有可原,因为他一个趔趄,看上去像是要摔倒了。

男人用左手覆上了他的前额,那双手很干净,只有一点书页和笔杆留下的薄茧。

“你发烧了。”冲矢昴说。

开的什么国际玩笑?他十八岁过后就没发过烧,他就是这样,一直把身体维持在最好的状态下,以防任何突发状况。

但现在他生病了,毫无反抗地被男人按回了床上,男人给他盖上被子,塞入温度计,又从他乱七八糟的房间里翻出了没用过的热水壶。

五分钟后男人宣布他烧到了39℃,得去医院。他当然坚决抗议,说什么也不从被子里出来,虽然之前不想躺到床上去的人也是他。

男人苦笑说他和孩子一样执拗,就是去看看,又不打针。

他没理会男人,他总不能跟一个不太熟的邻居解释他只是不想给医生看他的证件,只是不想医生在病历上写“波本”这两个字。

“那就吃药吧。”冲矢昴说。

他仍然拒绝了,他说自己做过抗药物训练,他还想说他不能不按规矩乱服药,但他说不下去了,现在他又不是降谷零,没有那么多规矩要遵守。

男人耸肩:“如果你的药物是指SSRIs,那我也吃过。没什么大不了。”

他突然说他想吃芹菜。男人又只有苦笑,抱怨他跟个孕妇一样想一出是一出。

男人并不会做芹菜,没法实现他这个愿望。

最后波本妥协了,他吃了退烧药,睁眼瞪着天花板上的那个钩子,像是在冲那上边看他笑话的上帝咆哮。

男人告诉他他该睡了,他还是没有服从,他说自己不爱睡觉。

“你可真是个麻烦的男人。”冲矢昴说,“可我还是很喜欢你。”

为了回绝这个干净的男人,波本开始讲他的故事。他第一次跟人讲他自己,不知道和这个故事能不能入耳,反正他现在不想睡,冲矢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纯当是打发时间。

他说他有个男人了,那个男人生病的时候很乖,睁着雾蒙蒙的绿色眼睛看他忙得焦头烂额,像猫一样狡猾又温顺地听他的一切安排。

他和那个男人认识和很多年,经过了很多生离死别,最危急的时候他们写两份遗书,一份自己带着,一份放在对方身上,内容当然不一样,不然就没有写两份的意义了,有些东西只有爱人才能共享。

曾经他们看不对眼,还在摩天轮上打过架,但后来表白的是他,而那个男人接受了他递过去的红色玫瑰。

抹去了很多悲伤,波本尽力去描述了一段美好的爱情。

他说这些的时候,就仿佛那个男人还在他身边,只是临时有事走开了,马上就会回来怒气冲冲把他抱在怀里,然后赶走他身边的所有追求者。

冲矢昴说,真是浪漫的罗曼史。

但是你该睡了。

 

*

波本还是和那个叫冲矢昴的男人交往了。

因为第二天早上起来,他没有做那个时长57分钟的噩梦,冲矢昴坐在他旁边,一直握着他的手。

人就是这么容易被打动的生物。

不需要玫瑰,只需要无数锅土豆炖牛肉就可以征服一个内心冰冷的男人。

 

关系确认后他禁止冲矢昴对外说他是他的男朋友。为了保护冲矢昴不被人非议,毕竟他的职业不是很光彩;也为了保护他自己不会被男人的家人和朋友追着打着叫他滚。

他喜欢抱着冲矢昴睡觉,年轻男人很温暖,这让他重新喜欢上了睡眠,他不会想起要命的57分钟,也不会想起要命的赤井秀一。

这时候年轻男人拨弄着他半干的头发,戏谑地问他的那个男人去哪儿了。他说那些都是他瞎编的故事,用来搪塞冲矢昴的示爱而已,他原本想的是要尽善尽美,但谁又知道他们后来在一起了?

他想已经过过去三年了,是要结束了。

他和赤井秀一的关系应该像伤疤一样被抚平,然后他会把它当做从来不曾存在过,一如幼时干架的无数次鼻青脸肿一样,他从来不记得这些。

但他嘴上这么说,还是不会让冲矢昴窥视他领口下的伤疤。

那是他最后的保守。

 

*

波本开始找房子。

他不做警察了,但这不代表他会相信加州一年四季都租不到房子这样的鬼话,那只是冲矢昴想要住他对门的荒唐借口。

这次换成冲矢昴拒绝了。年轻男人第一次坠入爱河一般表明自己不想和他分开,隔着一个房间都觉得别扭。于是他说自己也不想找一个天天不上课来美国混文凭的流氓做男朋友。

冲矢昴说他小看了他的男朋友,他男朋友很聪明,而且已经拿到了绿卡,还物色到了不错的工作。

波本觉得这个男人可能是来真的要和他白头到老,当下就坦诚他和男人交往只是为了恢复心情,就没想过要一辈子。

他虽然叫波本,但仍然是个恪守原则的人,他立马就提出分手,像是他只跟肮脏的人同流合污。

冲矢昴亲吻他的额发,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冲矢昴说他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仿佛却世界都可以指责他。

“但你其实很善良。”

男人说或许他该考虑把波本铐住,免得波本这个不自尊自爱自知的男人哪天晚上就从床上爬起来跑了。

冲矢昴告诉波本,他想去买个戒指。

 

*

波本是个唯物主义者。

他不信任上帝,自然地,他从不抱怨上帝给他的不幸。

他年幼时上帝给了他不同于旁人的肤色和发色让他吃了很多苦头,年轻时又带走了他的四位年轻同伴,现在他的境况也可能是这个自私的神明造成的。

不过他偶尔感谢上帝,毕竟他的黑白生活又开始重新染上色彩了。

他在酒吧擦干净了每一个玻璃杯,就像以前他在波洛做的那样,擦拭时还哼起了冲矢昴哼的那首歌,仿佛他真的明了了自己未来的去向。

他跟老板辞职,干完这个月就走,感谢老板曾接纳了他一阵子。

老板是个女人,他为她调了一杯曼哈顿,女人惋惜地说以后就不能随便吻他了,不然他那位年轻的男朋友会很生气。

他说,是这么回事。

 

*

波本在酒吧被人打了。

事情很突然,有个美国男人冲进来把他踹到了地上,一语不发先揍了他一拳。他好言相劝说现在是工作时间,不方便解决私人恩怨,而且他并不认识这个美国男人。

美国男人说波本抢了他的女人,骂这个有茶金色头发和漂亮蓝色瞳孔的酒保是个下三滥的混蛋,不知道是哪个社会败类去日本生的杂种。

这是很小的一件事,在肮脏的地方大家都这么骂,不沾上一点污垢都没资格自诩是这里的人,而且谁都知道美国白人有很强烈的种族歧视。

但波本因为这件事变得非常暴躁。

他把男人踹到了地上,轻而易举,根本不需要用头脑,肢体就会习惯性做出反应。他知道他的拳头应该用来保护别人,而不是行凶伤人,但他现在只想要先保护自己。

他很自私,这点他承认。

你不知道他有多喜欢自己的国家,放在心里连赤井秀一都只能排到第二位去;你不知道他多自豪自己的国籍,就像他永远钟情降谷零这个名字一样;你不知道他在梦里都还以为自己是那个正义感爆棚的警察在严格执法;你甚至不知道从不掉眼泪的坚毅男人在接受了自己永远不能回国的结局后有多少次哭得像个孩子。

 

*

这场单方面性质的打斗在冲矢昴赶来之后结束了。

年轻男人把波本从地上拉开抱进怀里,轻抚着他的脊背,在背上划了三下。男人揉着他的头发哄小孩一样告诉他没事了,说了三遍。

然后男人告诉那个美国人:“他是我的男人。”

 

到那时他才恢复了一点作为侦探该有的洞察力。

年轻男人身上熟悉的烟味,他给年轻男人调制以黑麦威士忌为基酒的Old Pal时男人的表情,还有男人唱的那首歌里的still。

以及男人在他背上划的三下。

这是他们在突击任务时常用的肢体语言,向对方表示“冷静”、“停止”。

 

那天晚上他和冲矢昴上了床,他们的交往是从头开始的,虽然睡在一起,但始终保持这良好距离。

他在床上扯掉了男人的假发、眼镜还有变声器,他看见了那双绿色瞳孔里反射出的哭笑不得的自己。

他开口喊了男人真正的名字。

赤井秀一。

他一度以为自己和这个男人一刀两断了,但实际上他们一直藕断丝连。

现在他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

赤井秀一想,降谷零现在一定想要杀了他。

毕竟如果有个将要和他结婚的人骗了他那么久,他也会气到给那人一枪。

降谷零的情绪波动特别大,像个故作成熟却被惹急了的小孩,气急败坏地掐着他的脖子。当然,小孩不会用把人掐死来解决问题,所以降谷零要更棘手一些,毕竟降谷是个成年人,现在的情况还让降谷没法理智。

好在赤井秀一很清楚现在的降谷是个肮脏又懒散的男人,连一个普通的FBI都打不过,他索性把人按在床上,控制住了降谷的双手,等着男人自己冷静下来。

赤井秀一不会哄爱人,他也没有措好词,他没法用一句话解释清楚三年前他为什么要向爱人开枪,毕竟这也是他的PTSD;他也没法表述明白这三年他有多想他的爱人,又找了他的爱人多久。

于是这个男人索性一言不发。

他看着降谷把头偏了过去,眼泪落了一滴在枕头上,然后是第二滴,接着就像是地下泉水一样开始止不住地喷涌。

他是第二次看见降谷零哭。

第一次是他没按时回家的时候。他在楼下碰上了下楼找他的降谷,降谷把他拉回家,门还没关就开始扒他的衣服,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他的伤口。

那天他真的很狼狈,本来是想完成任务早点回家,结果爆炸过后醒来他就到了医院,他拒绝留院察看,因为家里还有人在等他回去,而且他的手机被炸毁了,他家里的人一定急疯了。

降谷残暴地往他身上涂酒精,疼得他龇牙,他看见降谷边涂酒精边用衣袖抹掉眼泪,心里也很疼。

赤井一贯受不了眼泪,更何况那是降谷零的眼泪,一辈子都不见得能见上一次。

 

他俯下身吻着降谷从眼眶不断溢出来的眼泪。

他说,没事了。

说了三遍。

 

*

波本重新拥有了降谷零这个名字。

赤井说他来美国大半年了,就是想找机会告诉他这件事。

他爱人帮他查清楚了一切,过程中变小的名侦探也帮了很多忙,仍然有相信他的同伴向很多人解释他不是那样的人。

爱人之间该死的默契很有作用,赤井料中他一定伤得不轻,三年都没法治愈伤口。赤井选择以冲矢昴的身份过来,也是想在真相大白之前先把他的心抱回怀里。

男人都很自私,赤井秀一也一样。

“不过情况比我想的还要糟糕。”赤井秀一说,“至少你以前不会忍受这么糟糕的生活。”

降谷不会憎恨他的国家。

他只会把自己变得又卑鄙又肮脏,就像他的国家以为的那样,这样他的国家就永远不会是错的。

这个男人报复世界的方式出奇的幼稚。

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摔在沙坑里自暴自弃。

让人心疼。

赤井秀一的手抚过降谷的眼角,顺着面部的棱角向下,想要擦干这个孩子的眼泪和脸上的所有灰尘。

赤井秀一说,就算所有人都说你是波本,但你自己要知道你叫降谷零。

而且所有人的先决条件并不成立。

因为赤井知道他永远都是降谷。

 

*

关于波本脖子上的擦伤赤井解释得非常笨拙。

精明的男人在爱情面前一样不会理智,那天他其实想让降谷留下来,虽然那天的情况的确很糟糕,就地击毙的指令都下来了,但谁都很清楚降谷不可能背叛国家。

他想,无论如何,他要先把爱人抱在怀里,时间会破解所有阴谋,还给他们真相,尘埃落定的时候他们依然会在一起。

但是降谷走向了苦艾酒,毕竟生命才是一切的本钱。

他们之间隔着700码,唯一能传递消息的只有他的AWM。

有很长一段时间赤井不敢碰枪,他不知道那天是他出于本能扣动了扳机还是枪走火了,但他尽管定量服用SSRIs,还是会梦见他那一枪不是擦过了降谷的脖子,而是打中了他爱人的心脏。

他把失而复得的降谷抱在怀里,小心抱着,他让降谷枕在他的肩头,感受着爱人真切的触碰和重量。

他应该赞叹上帝,还有那该死的爱情。

 

*

波本决定继续和赤井交往。

因为赤井说他是他男人的那句话很帅。

他除了赤井也没有别人了,而且现在他打不过这个男人,只能任由男人把他抱在怀里,揉着他的头发哄小孩一样地说有多想他。

他想早知道赤井要来他就应该让身体保持在最佳状态,方便在赤井触碰他脖子的时候给这个没礼貌的男人一拳。

赤井笑着说他把自己包的像个礼物。

他自己也觉得他的样子很好笑,但是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他们正在严肃讨论着未来的事情。

赤井又向他征求了拆开礼物的权力,好像男人一直都知道这份礼物是为他保留的一样。

关于未来的讨论没能继续下去。

这个叫赤井秀一的男人在那天公报私仇地扒了他的衣服,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他的伤口,在女人亲吻过他的地方插上了自己的旗帜,还打破了他在床上的一贯原则小心亲吻着他脖颈的伤痕。

后来他觉得不对,为什么是他给赤井秀一礼物?

成年后越发小气的男人想要讨回公道,于是赤井秀一在他的手上戴了枚戒指,那戒指是三年前的一个周末赤井去商场选的,现在看上去有些过时,但降谷零还是很喜欢那种款式。

赤井说他把戒指放在了土豆炖牛肉里打算求婚,但是那天降谷生病了,后来赤井自己吃了那锅土豆炖牛肉,差点去洗胃。

他无比嫌弃地看了他手上的那枚戒指一眼,然后正了正位置,过后就没摘下来过。

 

*

波本依然留在美国。

他以前向他认识的每个人说他开的是Rx-7,他恋人是他的国家,现在他只把这个想法藏在心里,一层一层把它包裹住,若无其事地说波本属于美国。

赤井知道坚强的男人往往需要更长的时间治疗伤口,虽然他们表面上看上去心安理得,其实内心怕得要死。而且降谷离开的方式特别惨烈,这一点他也有责任。所以赤井对日本的事情只字不提,他和波本从破旧的旅店搬去了赤井在美国的家,那里环境很好,阳台很大,可以给波本种芹菜,而且住在这里不需要出示任何证件,赤井秀一比波本更知道降谷零这个名字。

波本的行李很少,只有几件衬衣和他自己。这和以前有点出入,以前他出门旅行都会认真收拾行李,在箱子里装进检测窃听装置和一整套拆弹工具,赤井说他不是去旅游的,明摆着是想趁着公休假去拯救世界。

降谷说这叫防患于未然,万一他们又在摩天轮上打起来了这些东西会很有用。

得了吧,他们就是去群马县滑雪而已。

 

赤井觉得像是亏待了他爱人一样,于是就把波本惯得像个孩子,毕竟这个孩子很不幸,太久没尝过甜味了,赤井觉得他有义务给波本大把大把的糖果好让波本真心实意笑一下。

 

波本在赤井家住了三个月,他仍然没有把前几年不规律作息的身体调整回最佳状态,即使赤井一直有帮他训练,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既不年轻也不健康,可能连FBI都打不过了。

并且他还悲观地发现以前自己讨厌赤井秀一巴不得一辈子都碰不上这个男人,现在只要赤井不在他就开始想这个男人,仿佛这个男人带走了他世界的所有色彩。

 

某个下午门铃响了,赤井外出执行秘密任务,只有波本留在家里打扫房间。

敲门的是赤井的同事朱蒂,她看见拿着扫帚开门的波本也是一脸惊讶和疑惑。

半晌她才推了推眼镜:“降谷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

赤井在警局见到了一个叫波本的男人,是他的波本。

波本正在指挥FBI的探员整理案情资料,他自己手里拿了一份报告跟另一个探员说让FBI去抓人,娴熟得就像个在FBI地盘上不把当地探员放在眼里颐指气使的日本警察。

那个探员说波本不是FBI,没有下令的权力,还说波本说的那个凶手一点都不可信。

然后波本看见了赤井,他把报告丢到了赤井手里,拿走了男人的黑咖啡:“你告诉他,凶手是谁。”

也许是第一次被质疑推理能力,波本气得不行。

赤井说他来的路上已经看过报告了,凶手真的是波本说的那个人。

于是探员开着警车去抓人,他吻着波本的前额问爱人家里的清洁做完了没有。

波本瞪了他一眼。

 

后来赤井才知道在他不在的时候朱蒂他们遇上了棘手的案子,刚好发生在他家附近,上楼找赤井的时候只看见了波本,于是就临时征用了波本的推理能力。

毕竟朱蒂知道,波本是个调查专家,还是个日本警察,一点不比FBI逊色。

而且波本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因为波本非常有正义感。

 

*

赤井秀一是个不守时的男人。

阳光普照的清晨他俯身吻着被窝里波本的头发告诉爱人他要去出差。

波本睡眼朦胧地问他去哪儿,说话的时候还带有困顿的鼻音。

他说去日本,两周就回来。

但他让波本多等了两周,一个月后波本在华盛顿机场堵到了赤井秀一,他气得差点当场扒了FBI的衣服。

赤井的头上还缠着纱布,他把爱人抱在怀里,用他在路上的见闻转移话题。

他说他在机场看见了一对美国夫妇,妻子扑进了丈夫怀里,然后他们拥吻,像是新婚夫妇,像是丈夫已经离家很久了。

赤井说其实那对夫妇已经结婚20年了,丈夫离开才不到一周,他还说希望波本也像这样扑进他的怀里。

波本说这没可能。

并且他回家就会扒了赤井秀一的衣服。

 

*

现在波本坐在飞机上。

他很少坐飞机,上次坐是和他爱人去美国度假的时候,他很认真地阅览了安全指南和急救视频,他爱人喝着飞机上供应的咖啡说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一定要让他去开飞机,毕竟飞机上只有他一个人详细地阅读了安全指南,并且可以把它背下来。

安全指南才不会教你开飞机。他没好气地反驳道,不要调侃我,我真的会开。

现在他坐在从美国飞往日本的飞机上,过来三年,安全指南和急救视频都更新了,但咖啡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尽人意。

登机前赤井问了他三遍是不是真的想好了。

赤井担心他的PTSD,虽然它像是康复了一样,但连波本自己都不敢保证真的飞入日本国境的时候它会不会再次复发。

但他担心的是赤井,组织把重心放在了日本,恶犬在咽气之前都会保留獠牙和最后的阴险,他不想做个逃兵,毕竟他的代号就是为了这件案子而存在的。他也不想让赤井秀一一个人去面对险象环生,他觉得最好把那个男人拴住,不然哪天赤井就真的不回来了。

反证他们有戒指,拴住人很容易。

他说,是。

 

 

*

客舱已经没人了,波本这才慢腾腾地朝着门口走去,最后他站在了门口,不肯再迈出一步了。

赤井知道他在害怕,对死都不屑一顾的男人偏偏对这件事情怕得要死。

典型的近乡情怯。

赤井觉得再磨蹭下去降谷能把飞机做个来回直接飞回华盛顿,这就浪费掉了他花了两个小时向他的高层坦言为什么他爱人明明没有入境记录但人却在美国的解释,还有那张签证,上面的照片明明很好看,名字也写的是降谷零。

赤井一贯很迁就他,但总不能老这么惯着他,显得自己很没有地位和尊严。

于是赤井把他扛下了飞机,放在了广袤的国土上。

 

*

那天波本的小狗并不乖顺,一见到波本就挣脱绳子冲进了他的怀里;风见裕也恭敬地向他敬礼,借着扶眼镜的动作抹了一把要溢出来的眼泪;榎本梓小姐从咖啡店打包了新鲜的三明治和咖啡,还有她最拿手的鲑鱼子;那个变小的名侦探也来了,先是勾着嘴角骂了他一句骗子,然后说这件事根本不需要推理,赤井要带一个很重要的人回家,大家都猜这个人是他。

赤井扣着他的手说,你可真受欢迎啊,我从来就没人接机。

引力的作用把他牵向了他们。

最后他们对他说:“おかえり。 ”

 

*

赤井开着Rx-7带降谷回了他以前的住所。

降谷在信箱里发现了苦艾酒的信笺,他打了电话过去向她致以了波本最高的歉意,女人只是冷笑了一声,说她早就料到了,女人很平静,像是早就为自己谋划好了出路。

降谷丢掉了那张属于波本的电话卡,连同那张精美的信笺一起。

他问赤井他不在家的时候这个只会做土豆炖牛肉的男人有没有糟蹋了他的厨房,赤井说没有,但是芹菜被哈罗吃光了。

他笑了声,说今天他要做一顿像样的日本料理。

 

*

有一个叫降谷零的男人,他曾经叫波本。

他是个警察,有段时间被通缉了,在写了无数份检讨和声明报告之后又重新被调回了警备企划课。

他国家观念很强,尤其讨厌FBI。前几天刚和一个叫赤井秀一的FBI探员办了婚礼。

有时该死的爱情就像是一块画布,勾勒上去的线条也许会因为笔误不尽人意,但最后总会成为自己引以为傲的杰作。

他不得不承认,他是个非黑即白的人。

而那个叫赤井秀一的FBI探员是他画布上的全部色彩。

 

END

 

Quote

①:改自《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他是个非黑即白的男人。她是色彩,他的全部色彩。

文中有些名词和道具也有运用欧维。

 

Follow-up

降谷零不是很明白这个叫赤井秀一的男人为什么花了三年找到他。

赤井秀一说花了三年只能怪组织,组织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

至于找到他这件事只能怪他自己,警局的执法记录暴露了他参与破解连环杀人案的全部过程,赤井说他在美国真的是一点没有危机意识,摄像头都拍到跟前了也不知道回避。

 

这件事情也怪赤井秀一,男人压根没想到他爱人会在美国,他至今都很后悔那三年回美国时与爱人的很多次擦肩而过。

不过还好。

现在爱人在他怀里,还戴着他送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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