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地理支配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了(过段时间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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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太阳日零点还有一分钟。
刘昊然哈了口冷气打开了手机,此时他在地球上的最南端,自转线速度为零的地方。
周身是热烘烘的暖气和漫漫长夜,黑夜经常会因为太阳活动而迸发出绚烂的极光。
绿色极光对刘昊然来说已经不足为奇,起初进入南极极夜的那几个星期他和队友兴冲冲地扛着设备拍了一大把的极光,每次拍完之后他都兴冲冲地跑回站点扫描出来发微信给白敬亭看。
后来就连白敬亭都嫌弃绿色极光不好看,让他下次拍个紫色的。
刘昊然点开了微信,白敬亭的聊天栏被置顶在菜单栏的最上边。
零点。
刘昊然说:“白白,三年快乐。”
距离恒星日零点还剩下四分钟。
白敬亭在北京收到了刘昊然发来的微信。
难得没有满天的极光和成群结队的企鹅,只有一段三秒钟的语音,含糊不清地说着一个三年快乐。
白敬亭不急着给他发回去,他现在还在过最后一个四分钟,等到地球再转一度,他才走过了这个四分钟时差。
四分钟很短,只够勉强听完一首歌,四分钟很长,能让白敬亭回忆完整整三年。
刘昊然当初是整个研究所年纪最小的科研人员,负责天体研究,他过的恒星日,总比别人晚四分钟。
白敬亭当初就特佩服这小孩儿在手上戴三块手表的毅力和勇气,一块北京地方时,一块GMT,还有一块恒星日,戴着沉不说看着还特别二。
刘昊然每天晚上在天台占领制高点捣鼓他的望远镜和相机,手里拿着一个拍,支架上还摆着一个用来记录星轨。
曾经占领制高点看星星的白敬亭现在每天晚上端着咖啡杯上去都能看见刘昊然在上边儿活蹦乱跳,老有一种秘密基地被占领的感觉。
很多个晚上刘昊然都在上边捣鼓设备,白敬亭没吵他,找了个角落坐着边喝咖啡边听歌,一首歌四分钟,一杯咖啡磨蹭一点就三首歌,喝完他就继续下楼加班。
擦肩而过的时候白敬亭看见刘昊然眼巴巴盯着他的咖啡杯,估计是想喝。
总感觉每次经过刘昊然的时候都像是在地球上跨了一个经度,像是他倒退了四分钟,咖啡杯还有没见底的一点残余,耳机里才开始放最后一首歌。
好吧,那下次就多泡一份儿,多大的事儿。
翌日晚上昼夜温差小,云层遮住了大片天空,刘昊然放弃了进行天体观测,一个人坐在休息室整理资料。
白敬亭端了咖啡过去搁在桌上,瞅着照片里黑黢黢的一片:“这啥?乌漆麻黑的?”
刘昊然只露了两颗虎牙憋着笑,笑了半天跟他解释:“这是星星。”
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白敬亭眯着眼看了半天后承认是他度数太高眼睛有问题,看不见星星。
“你认识星星吗?”刘昊然问道。
“认识。”白敬亭大言不惭,“只认识北斗七星,那个勺子。”
“北斗七星是大熊座的七个天体,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白敬亭整个儿懵了,觉得这玩意儿听着比物理还高深。
“我看你老在天台上看星星,还以为你……”刘昊然看上去十足的失落,刘昊然是外调过来的研究员,只是等一个过渡阶段做个预备工作,和院里大部分人的专业都不太一样,连个共同语言都没有,快给憋坏了。
“我挺爱看星星的,”白敬亭说,“那种感觉,能让人沉静下来。”
“但是我小时候眼睛就不好,我从来没见过星星。”白敬亭勾着嘴角给了刘昊然一个微笑,知心大哥似的拍着小孩儿的肩膀:“您要是愿意给我讲讲呗。”
诚然刘昊然只会搞研究不会讲课,昊然老师的天体课讲得真就跟天书一样,又高深又难懂,还特无聊,白敬亭把最后一点归结为理科男没有情调,每次听不下去了他就把咖啡杯端过去求人喝咖啡,消停一下滔滔不绝蹦出来的专业术语。
过渡期结束之后刘昊然被调走了,说是去研究太阳活动,研究院一伙人给他饯行,糙老汉们表示虽然和小朋友专业不同没有话题,但是他们把小朋友当一家人,并且真挚诚恳地送了人家一听鲱鱼罐头。
白敬亭那天搞研究了没去成,回来的时候刘昊然已经走了,办公桌上贴了一张乌漆麻黑的星空,啥也看不见。
白敬亭把他想象成了一整片令人敬畏的星空,并以此吹嘘。
一个太阳日之后张若昀告诉他,那小孩儿唬你呢,这就是乌漆麻黑的一片哪儿来的星空。
每个人都有那么个执念,比如白敬亭希望能看一次星星。
所以那天白敬亭真的很想把刘昊然抓回来先揍一顿。
几个月后白敬亭收到了刘昊然发来的微信定位——南极。
白敬亭对南极的印象永远是要走到南美的最南端去跨过德雷克海峡,简直是九死一生的旅途。
“您去那么极端的地儿干嘛?您不是该去北极喝小鹿茶的吗?”地道的北京人把这话说得特别寒碜,明显还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刘昊然回复他:“研究太阳活动。”
“顺便给你拍星星。”
白敬亭愣了半天。
“得嘞您好好科考吧。”
刘昊然第一次交作业在6月22日,南极刚进入极夜,小朋友积极地跑出去拍企鹅拍极光拍星星,他整理了一打照片给白敬亭打包发了过去。
白敬亭看见成群结队越过冰川的帝企鹅,看见丝带一样穿过夜空的绿色极光。
太阳日零点,刘昊然发了最后一张图。
一颗巨大的恒星和他自己的合影,他张开双手像是在抱着那颗南极星。
太阳日零点一分,刘昊然说——
“星星送给你。”
白敬亭回复他:“您这是非法操作。”
“还是说您把自己划分到动物园的灵长类猩猩属去了?”
刘昊然说:“你要不嫌弃你就收了我呗。”
张若昀知道白敬亭的恋爱对象之后给白敬亭分析利弊。
首先这位对象在南极,极端定位太远了。
其次这位对象只是顺便满足了他的人生执念,没必要以身相许。
最后对象还不怎么守时,约会都得迟到四分钟。
白敬亭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八成是张若昀不想交份子钱所以撺掇他分手。
于是白敬亭有理有据地反驳了回去。
首先他对象在南极,不怕有人觊觎抢他对象。
其次他对象满足了他的执念。
最后他对象过的恒星日。
再说了研究院的糙老爷们儿能找到对象的就没几个,他想就凑合过了算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隔着一个经度,同一空间不同时间,总有一个人要去将就另一个人的时间。
就比如刘昊然掐着点跟他说生日快乐的时候他的生日已经过去了四分钟。
后来白敬亭把手机时间延后了四分钟,从此以后过恒星日。
刘昊然不知道这事儿,把表提前了四分钟,从此以后过太阳日。
确定关系之后刘昊然像个不着家的小丈夫,扎根于南极那片冰天雪地两年也不见得回来。
白敬亭一直觉得心里没谱。
大部分异地恋都是先相爱再分开,就他俩孤傲得先分开再相爱,确定关系都是通过微信几句简短的调侃。
后来刘昊然给他拍了一张茫茫雪原。
刘昊然说:“他们说在这里看风景可以一眼万年。”
“所以呢?”
“咱以后在这里结婚吧。”
“好。”
白敬亭做完研究工作请了年假回北京,北京雾霾大,视力正常的人都看不见星星,太阳直射北回归线的晚上他坐在床上掐着时间等恒星日的零点,准备去指责一下刘昊然这种让他独守空房的过分行为。
恒星日00:00刘昊然发来微信。
白敬亭静默着听了一首歌喝了三分之一的咖啡,在太阳日00:04的时候慢慢悠悠给刘昊然把消息发了回去。
“三年快乐。”
“白白你慢了四分钟。”
“我没有。是你快了。”
刘昊然憋屈地发现他朝前跑到了白敬亭的经度上,白敬亭却掉头驻足在了他的经度。
还是有四分钟的时差。
“我再过一个月就回来了。”刘昊然说,“回来准备一下,咱们越过德雷克海峡去南极结婚。”
“那您还不快点儿。”
为了您的生命安全,在南极结婚最好穿黑色。
南极没有伴郎,不过有燕尾企鹅。
南极没有证婚人,但是您们可以做相互的见证。
请注意在南极茫茫雪原对视的时候一不留神会消耗您一万年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婚礼开始前请先调整好您的钟表确保二位都时间同时在恒星日或太阳日,以免出现恒星时差错过良辰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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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恒星日和太阳日描述不清请老师们在评论里提出来。
*希望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