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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安】Switch chair

*英语老师的一句话总能激发我1w2的脑洞。

*希望喜欢。

——————————

*

苏格兰在晚间六点去了一次禁闭室,莱伊和波本仍被绑在椅子上,以一种糟糕的姿势,他上一次进来的时候他们就维持着这种姿势。

后背抵着后背,手交叠着手。

特制的手铐圈住了两个人的手腕,被迫让他们十指相扣,彼此的舒适圈被融合在了一起,既不美观也不协调。

他们的手指抓嵌着对方的手背,在上面划出红印与抓痕,用力到发白。

波本和莱伊都不太喜欢逞口舌之快,因此幽暗狭小的空间出奇的沉默,但苏格兰可以肯定,只要在这时解放他们的双手,这两个男人就会像疯狗一样冲上去相互撕咬,直到其中一方断气方才罢休。

“我来通知你们,今天没有晚饭。而且你们要维持这个状态到明天早上。”苏格兰倚在门框上扫了波本一眼,他难得没有心情去经营他那和善官方的笑容,冷着一张能冻死北极熊的脸:“我也觉得你们不值得被同情。”

 

事件的起因从19个小时前说。

冠名威士忌的三人被安排进了同一个任务中,任务本身没有纰漏,出色的配合已经把它一帆风顺地推向了尾声。

波本干掉了任务对象——一个威胁到组织的男人。这个无关轻重的男人已经以尸体的形式进行了新定义,孤独又寂寞地躺在地上,死前用最后的表情去刻画了一副标准的难以置信的面孔。

这个男人的确有他不菲的价值,状况就出在这,在完成谋杀任务后波本撞上了另一批怀着同样目的来此地的杀手,而这群无组织无纪律的倒霉蛋居然安装了炸弹,并且成功惊动了警方。计划不得不进行整改,由波本接手拆除炸弹再伪装成受害者瞒天过海的工作,苏格兰负责接应,莱伊配合盯梢放风。

“你那边还有多久?”苏格兰把车倒进了别墅后面的隐蔽丛林,他并不惭愧自己叨扰了大自然的美梦,反正在第一声枪响的时候这里就早已经鸟兽四散,没有宁静只有死寂,而死寂过后是死亡的交响曲。

“4分钟。”波本说,“这是最后一个。”

苏格兰熄掉了车灯,把自己埋在了黑暗中:“我在下边接应你,得赶快,警察要到了。”

手机白光割裂了小部分黑暗,苏格兰皱起眉往嘴里送了一支烟:“莱伊说警车已经进入他的射程了,如果你搞不定他可以先打掉车胎帮你拖延时间。”

波本嘁了声,加快了手上的拆线的动作,极度不爽:“不需要。”

莱伊并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这个男人一贯如此,即使是在最危险的任务时他也仍就选择用短信联系同伴,从来不会让对讲机切入频道一秒。

但也可能他只是不爱和波本打交道,至少苏格兰就存有莱伊的手机号码,而且他们有时也相谈甚欢。

当然,波本并不想和这个一脸高傲冷漠的混血搞好关系。

 

1分钟,苏格兰在对讲机里催促他要卡上死线了。

而命运永远如那热衷于戏剧的艺术家,无时无刻不在给平乏无奇的世界制造跌宕。

阴影笼罩了波本和他借着月光拆开的炸弹,先前被波本制服的男人重新恢复了意识,他摸索到了枪支抵上了波本的脑袋。

在波本思考是反抗还是剪掉最后一根线的同时男人却整个瘫软了下来,他的前额冲出了子弹,把他还算英俊的面孔打了个窟窿,迸射的血液和脑浆淋了波本一头彻底弄脏了他的金色短发。

不用想也知道是占领制高点的讨厌男人在给他制造新的麻烦。

“Fuck.”波本抹了一把顺着头发流过脸庞的人体组织,从他开先收缴的武器中找了把来复枪架在窗口。

瞄准镜清晰映出了对面车顶上的男人。

黑色针织帽,黑发,黑枪,只有那双如正在捕猎的野狼的瞳孔散着幽绿的光。

波本扣动了扳机。

他肯定莱伊已经看见他了,毕竟莱伊就算再惹人讨厌,仍是个无可挑剔的狙击手。但是那个男人根本不为所动,仿佛他手里的枪只是把构不成威胁的玩具。

子弹擦着莱伊飞了过去,连根头发都没摸着。

虽然在警校时降谷零的射击成绩永远名列前茅,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狙击手,对这种朝上狙击的角度也有所欠缺。

这个结果理所当然令他不爽。

“发生什么了?”警车呼啸着停在了别墅前,苏格兰盯着别墅的死寂背脊发凉。

身着制服的高大男人从警车上下来叩响了别墅的大门。

“再有一会儿。等我把莱伊那个混蛋解决了。”波本说完取下耳机丢到了一边,他很清楚接下来这位发小会狠狠地数落他,就像是曾经无数次他打架负伤时和连带着消毒酒精一起灌进皮肤的责怪一样。

莱伊换了子弹,枪口对上波本。

男人叼了一根烟,悠然自得地扣动了扳机。

炸弹还剩下一根线没拆,仍然闪烁着危险的红灯警示,在黑暗中格外触目。

霎时波本明白了莱伊的意图,他扔掉枪用最快的速度翻出了窗户。

热浪裹挟着玻璃碎片推着波本把他摔出了别墅,他滚进了别墅后的树林,爆炸声仍在耳畔徘徊仿佛死神在收割头颅前最后的叫嚣和欢呼。

波本庆幸自己的意识还相当清醒,他爬起来踉跄着走进树林深处,后背的灼热让他没有心情去理会被踩得嘎吱作响的枯枝落叶,他随便靠着棵树坐了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可不多时扎着玻璃片的前额又汩汩冒出血流带着新一轮的嘲讽淌过面庞。

“要是他在50米之内的话。”大脑还因为爆炸在轰鸣,波本咬牙,“我会打爆他的头。”

 

听到爆炸声的时候苏格兰彻底坐不住了。

那种即便长久在黑暗中爬行,在枪林弹雨中接受洗礼也无法被麻痹的绝望从心脏跳了出来。

曾经死神在爆炸中带走了他的两位挚友,现在这个可恶的神明打算朝他心上的伤口撒盐,再夺走他重要的发小,让他把疼痛铭记得更加刻骨。

苏格兰冲出了小半段路程就看见了树下的波本,男人金色头发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变成了褐色凝固在每根发丝之间,像是漆上了锈铁,而男人如年久失修般虚弱得不堪一击,苏格兰从没见过这样的波本。

“抱歉。”男人斟酌了一下用词,用威士忌替换了他要脱口而出的名字,“苏格兰。”

“你有创可贴吗?”

恶心的脑浆还黏在他的头发上,苏格兰猜到了爆炸的起因经过,对他相处了二十几年的发小冷下了一张脸:“有。”

“但是我不想给你。”

 

回到19个小时以后,苏格兰关上铁门,房间再一次陷入黑暗。

波本讨厌黑暗,现在已经到了仇恨的地步,谁也不知道和黑暗一个颜色的死神正躲在哪个犄角旮旯等着拿镰刀出场的戏剧演出,况且他现在还与莱伊这个危险共处一室。

脑子里又浮现出莱伊在开枪时隐约勾起的嘴角。

当时这个男人是真的想杀了他。

“过去点。”波本第一次开口道,“你抵着我后背了。”

 莱伊向前挪动身子,很快就受到了手铐的限制被禁锢了行动,他找了个尽量不触碰波本后背的姿势重新坐好,轻描淡写地说了声抱歉。

波本不确定他这声道歉指代的是触碰到伤口的粗心大意还是昨晚货真价实的杀人动机,反正在他听来这个道歉既没有诚意又没有分量。

英国人喜欢说抱歉就像日本人喜欢用敬语一样,并不是真的尊重你,只是一种习惯使然。

“我会杀了你的。”

波本热衷于用以牙还牙解决一切冲突,这更符合他现在的形象,而降谷零也绝对不会选择让自己吃亏。

莱伊失笑,即使作为赤井秀一他也很少展颜,心里装着事的男人总是愁眉苦脸,莱伊与赤井的双重身份让他随时绷着一根弦,像是拔掉了安全栓的手枪随时戒备,而波本高中生干架一样的狠话让这根弦松弛了。

“不至于吧。”也许是波本谎报了年龄,他根本就没有二十岁,也许波本真的二十多岁,但是还仍然怀揣着高中生似的正义和愤怒,莱伊说,“我只是碰了你一下。”

“至于我开枪的事,”他耸肩,“的确是你先动的手。”

“那下次,就麻烦你在开第一枪之前换位思考一下。”波本说,“好好想想被脑浆淋一头是什么感觉,如果你想不出来,我下次会打穿你的太阳穴帮你试试。”

他们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莱伊没有接下这句讽刺,倒是想起了他从瞄准镜里看见的波本。男人毫不胆怯地将目光对上了他的枪口,没有丝毫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波本是真的想杀了他。

他借着这条线回忆起了他们的第一次碰面,相当的没有好感。

那天波本和苏格兰还在进行任务,莱伊半道接到命令去接应他们,等他到现场的时候任务已经结束了,案发现场经过雕琢完美得没有一点证据,似乎这里根本不存在命案。

而莱伊知道有个男人把命丢在了组织手里,他是个资本家,年过半百,干过许多阴险勾当,因为疏通了关系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不过现在却成了组织达到目的的牺牲品,他很愚蠢地选择了用死亡代替牢狱之灾。

那天是个午后,阳光普照风平浪静。

一切正常得如那男人照常饮用下午茶的美好午后,而荒唐就如那杯沿的氰酸钾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要了他的命。

莱伊说:“很出色的完成度。”

苏格兰给了他一个略显客套的笑容,说他只是负责远程狙击,波本才是伪造现场的功臣。

莱伊看见那名叫波本的男人迎着阳光从阴森的别墅大门走了出来,太阳光束借着男人金色的短发反射进了莱伊的眼睛。

波本把被玻璃残渣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把充当氰化物的子弹壳抛进了苏格兰手里,然后他看见了莱伊。

他就是个阴沟里的恶魔。莱伊想,根本配不上他那副温柔如天使一般的长相。

苏格兰说,这是莱伊。

波本看了他一眼。

“幸会,波本。”传言中的调查专家礼貌地伸出手,语言却透着压抑不住的嘲讽。

莱伊面无表情避开了和波本的肢体接触:“莱伊。”

 

*

直到接近中午组织才终于想起了波本和莱伊的存在,让苏格兰把这两个闯了大祸的蠢蛋给放了出来,琴酒递交钥匙的时候非常不快,他冷着一张脸说组织培养的新秀居然糟糕到还不如伏特加好用。

“组织给你们安排了新的任务。”苏格兰说这句话的时候莱伊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波本放松着手腕看他。

“这次莱伊不需要狙击,波本也不需要收集情报,上边会调整规划。”

短暂的静默后波本点头应道:“明白。”

他起身走向密室门口,在中途折回狠狠给了莱伊一拳。拳头结实地打在了这张从来不笑的脸上,让毛细血管破裂迸出血渍给处事不惊的男人染了一点狼狈。

然后波本一言不发走了,莱伊擦干鼻血之后听见苏格兰苦笑了声。

“抱歉。但他经常这样。”

 

*

苦艾酒说:“你不适合做调查专家。”

驾驶座上莱伊仍目视前方,嘴里叼着没点燃的烟:“所以这件事应该交给波本。”

莱伊并不能很好地融入环境,他总像是进入陌生领域的孤狼一样竖起全身的毛孔,就如刚才他和苦艾酒的配合,女人揽着他的手臂笑容温柔地与人寒暄,而正要说出情报的陌生男人畏惧于莱伊冷漠疏离的面孔,不成器地跑了。

莱伊知道波本和苦艾酒配合过几次,从女人口中的赞扬来看那几次的合作相当顺畅,甚至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你骇电脑的技术的确高明,但是莱伊,情报不全是数据藏在电脑里,更多的情报在人的脑子里,要从嘴里撬出来。”苦艾酒靠在靠背上整理好了头发,瞥了眼面无表情的莱伊,“不解风情是会错过很多精彩的。”

女人的话让莱伊想起了与波本在街上的好几次擦肩而过。

偌大的东京街道,名叫安室透的男人过着与波本截然不同的生活。

在路过咖啡店的时候莱伊看见他露出温柔的笑容,把碎发捋到耳后和人闲聊,这个大学研究生在咖啡店里打工,还并不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好所有工作,有时也会打碎盘子烤焦蛋糕,但人们都爱他的笑容,自然就淡化了他的过失,只保留了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

偶尔莱伊也在酒吧见到他,他去那里弹唱或者调酒,娴熟得跟任何人都能敞开心扉,以此为饵线钓取所需要的情报。

但在安室透眼中,无论多少次擦肩而过,莱伊永远是陌生人。

如果这就是苦艾酒所说的风情的话。莱伊摘下了烟。那他真的学不会。

“所以,这件事应该交给波本。”莱伊强调了一次。

 

“这件事应该交给莱伊。”波本放下了狙击枪,他的模拟测试成绩很糟糕,7发子弹6打偏一发勉强及格打穿了目标的肺,但在呼吸系统失效的30分钟内他就暴露了位置被一枪干掉了。

波本“死了”,而波本和目标的距离只有400码。

科恩拿了一盒新的子弹让他换上:“你该好好训练一下了,波本。苏格兰说你连地转偏向力都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掌握狙击技术?”调查专家自然不能样样精通,这只会增加他暴露的风险,不过这不妨碍降谷零在心中记下一笔,等任务结束后他就要凭实力逼问诸伏景光到底谁不知道地转偏向力。

“过几天我们要进行全方位狙击,差了一个人。”

“那就让莱伊去,”波本撇嘴,“他不是有700码的能力吗?”

“他要负责收集情报,这是琴酒的命令。”

波本觉得这就是个笑话,让连话都讲不好的一句的狙击手混进人群里收集情报,而让连狙击枪都没摸过的调查专家在空无一人的天台凭着直觉胡乱开枪。

“你们差点被通缉了。”基安蒂跨坐在摩托上修剪指甲,“居然能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内讧,还把警察都招来了,组织可从没出过你们这样的白痴。”

“所以组织就让我们换位思考,认识到彼此的处境吗?”波本换上了新的子弹,他这次尝试把400码开外的虚拟男人想象成莱伊,准确度提高了不少,子弹射中了面部,目标被炸了个血肉模糊。

难度调整到了五百码,这次波本连擦边球都没打中。

“办不到。”波本说,“这件事应该交给莱伊。”

 

*

莱伊有些后悔当初在FBI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拆除炸弹的技术,年轻的探员自豪自己能够追捕美国盛产的变态杀人犯,从来没想过向隔壁的防爆小组虚心求教,现在他就得到了报应。

冷汗从额前卷曲的碎发滴到了冰凉的水泥地上,晕开了一圈暗纹。

距离爆炸还有五分钟。

而他只把炸弹拆去了一个外壳,根本无从下手解决外壳下面复杂的线路。

子弹嵌进了窗棱,沉闷的声响让莱伊偏移了视线,透过完好无损的玻璃窗他看见了趴在制高点上的波本。

他看不见男人的面部表情,只能捕捉到男人抬手抚摸耳侧的细微动作。

对讲机。

莱伊终于想起了那个挂在他耳边的摆设,他切入了频道,波本问道:“还有多久。”

“五分钟不到。”

“按照我说的做,如果你还想要命的话。”没等莱伊应声波本便开始讲述步骤,莱伊只好跟上他快到根本不想让人反应过来的语速。

“上次我就很好奇,你是个调查专家,为什么会拆炸弹?”莱伊问道。

对大部分的罪犯来说他们只需要做出炸弹,找个倒霉地方放好,拍手走人等着谈条件或者满足目的就好,拆弹向来是警察负责的危险工作。

“闭嘴,专心。”波本不爽地皱眉,这个问题他必须回答,莱伊已经带上了质问的语气,显然这不能用日常的插科打诨应付过去,这个明察秋毫的男人如果得不到满意的回答,会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对我很重要的两个人被炸死了。”波本说。

莱伊轻声笑了:“你还有很重要的人?”

“如果你死了,你也会对我很重要。”波本揶揄道。

莱伊的确对他很重要,重要到难免妨碍到了他的计划,成为了随时会扭转局势的暗礁。

“下次还是你来收集情报吧。”拆弹进入了收尾环节,莱伊缓了口气,说道,“换位思考的感觉糟糕透了,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体验了。”

这是一场战争的和解,并没有冰释前嫌相拥而泣的震慑场面,充其量也就算是双方宣布恢复正常关系,并且在对方的文书上公事公办地签上名字。

防盗门被撞开了。

距离爆炸还有三秒,莱伊剩了最后一根线没拆,而有个意料之外的男人闯了进来准备向他开枪。

3。

莱伊想起了波本的狙击技术非常差劲,至少科恩描述起来是这么回事,他连地转偏向力都不知道。

2。

莱伊在躲避子弹和拆除炸弹中纠结起来,最后发现不管哪个选项他都必死无疑。

1。

莱伊想,死就死了吧,这样他还能有幸成为波本心里重要的人之一,也不是很吃亏。

0。

炸弹的计时器卡在了倒数一秒的位置,凶神恶煞的男人血肉模糊地倒在了莱伊的脚边,血溅了莱伊一脸。

很干脆的一击,正中脑干。

沉默良久,莱伊舒了口气,擦拭了一把沾满自己长发的人体组织和血液。

看来科恩说的话都是在试探他。

只有波本是最诚实的那个。

 

*

波本是个矛盾的男人。

像是高黑麦成分的四玫瑰波本威士忌,辛辣可以呛进人的肺部,甜柔可以化开人的心脏。

莱伊坐在安全屋简陋的床铺上点了一支烟,抬眼看了看这个复杂的那人。

今天以前波本信誓旦旦说要杀了他,而今天晚上波本拼了命的想要救他,紧张得连开车藏匿时手都在不住发抖。

波本坐在欹斜的椅子上数落他:“你应该先去调查他们的规划,然后搞清楚有没有炸弹。”

蹩脚的调查专家和不靠谱的狙击手终于在险象环生中侥幸保留了性命,惊险过后莱伊想起来波本并没有给他和解战争的承诺,而这位调查专家已经把心思放在劈头盖脸地指责他这件事上了。

显然莱伊并不适合换位思考这种模式,这只会暴露出更多他的劣势,甚至还可能让洞察力出色的波本嗅到赤井秀一的气息。

波本仍在喋喋不休,从前期的部署工作到后期的计划安排,连讽刺带嘲弄把莱伊从头到脚唾弃得一文不值。

莱伊不想用粗鲁的反驳引起争吵,但他又格外想让波本闭嘴。

他站起身,手捏住波本的下颌,用干裂的唇堵回去了将要脱口而出的新一轮嘲讽。

“以后收集情报的事交给你,我对你的安排绝对服从。”

在波本回神前莱伊走出了逼仄的安全屋,将头脑一热做出的可笑举动落在了原地和波本共处一室。

他丢掉自燃得只剩下滤嘴的烟,点了一支新的,并且试图用咀嚼烟草的动作打消掉去啃咬波本红得滴血的耳廓的想法。

换位思考的效果非常显著,让他们都发现了彼此的端倪。

莱伊选择用妥协换取和平。

隐约记得有人提到过,忍让是浪漫的卑躬屈膝。①他当时还对这句话嗤之以鼻。

现在看来,文豪总是能先发现事物的本质。

 

*

苦艾酒说:“你可真适合扮演赤井秀一。”

波本对她的评价置之一笑,以赤井秀一的模样。

“我可不想把这当成是赞扬。”波本瞥了眼后视镜里反射出的自己,令他厌恶的嘴脸即使添上触目惊心的疤痕也依然无法让他解气。

苦艾酒耸肩:“我只是想说,你很了解他。”

有一段时间波本和莱伊的相处得相当融洽,在琴酒看来这是让他们换位思考起了效果,而放在女人眼里则充斥着暧昧。

这两个矛盾的男人甚至没有学会掩饰身上的抓痕和牙印。

而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在苏格兰死后荡然无存,威士忌之间再也无法相互调和,彼此融进对方分子的空隙融为一体,甚至在波本看来把他和莱伊放在一起都是对他的侮辱。

“我要真的了解他,早就发现他是FBI的走狗,然后干掉他了。”

“可是他已经死了。”苦艾酒把手倚在车窗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波本,“而不相信的只有你。”

调查专家的一举一动都经过了策划,苦艾酒看不出来过度谨慎的波本到底是真的细思极恐推理出了真相还是单纯的不愿意接受赤井秀一的死讯。

“他是个厉害的人,这点我从不否定。”波本说,“如果我在他那个处境,我也不可能轻易去死。”

“看来你也是个厉害的人。”苦艾酒勾起嘴角,“我是第一次知道你原来也挺自恋。”

波本失笑:“你可以这么理解。”

“我在对付赤井秀一这一方面,特别厉害。”

 

冲矢昴在百货大楼看见了带着伤疤的赤井秀一时并没有太过震惊。

他很快冷静地分析出了这是有人抓着他的死亡不放潜移默化地试图用死而复生这种荒诞的把戏从严防死守的FBI口中获取情报。

主观上他倾向于这个扮演赤井秀一的人是波本。男人尽职尽责地模仿着他所知的赤井秀一的一切习惯,甚至包括了行走的速度和抬眼的角度,细致入微到连冲矢昴都在某些瞬间怀疑起自己作为赤井秀一的真实性。

只有无数次的并肩才能记住脚步的频率,只有无数次的凝视才能记住眼神的传递。

看来某位调查专家自从尝试过一次换位思考的游戏之后就乐此不疲了。

就如在某个深夜波本一脚踩上了莱伊的床,手指掐进莱伊的锁骨倾身向他索要一个亲吻。

莱伊困顿地看着跨坐在他身上的波本和波本那只用掐死人的力气撩拨他颈侧的手,不解地问他想干什么。

“干你。”骨节明晰的手在莱伊的腹部打转,长在食指的枪茧轻微摩擦着人鱼线,并且还有向下勾勒的趋势。波本说,他想换个位置,想看看莱伊被干出眼泪的样子。

莱伊失笑,说他可能是还没睡醒。他探身去亲吻波本,轻而易举地翻身把重心放在他身上的男人压到了床上,男性的床不会绵软,加剧的重力让木板也嘎吱作响暧昧地叫唤起来。

莱伊说自己一向不喜欢换位思考,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冲矢昴长久的凝视让带着伤疤的赤井秀一起了疑心,朝这边锐利地看了一眼。

冲矢昴索性毫不避讳的对上那双冰冷如枪口的瞳孔,含笑送去了一个飞吻。男人对这种示爱熟视无睹,面色铁青地转移了视线。

爱情还没有来临就已经走向了挫败。

冲矢昴苦笑着拨通了电话:“有希子女士吗,下周又要麻烦您了。最近我想换一个新的造型,您觉得金发看起来如何?”

 

*

安室透看见了自己。

他并没有面对镜子,只是站在超市的货架上认真挑选三明治的面包,余光就瞥见到了他自己从对面的货架一闪而过。

安室透很清楚自己没有双胞胎的兄弟,那张高度相似近乎重合的脸也绝对不是看走眼的错乱产物。

也不知道是谁,出于什么目的,不要命地把自己扮成了一个公安卧底。

而且那人的衣品差到爆,居然选择穿暗红色的里衬,像染红的血一样腐败,是他最讨厌的颜色。

“话说我昨天有在百货公司看见安室先生呢。”榎本梓说。

安室透看了一眼“自己”离去的方向,苦笑,“可是我昨天一直在家呢。”

擦洗爱车是每周必做的重要工作,值得用一整天的时间去认真对待。

“会不会是梓小姐看错了?其实是个和我很像的人?”

榎本梓拿出手机点开了照片,镜头清晰地捕捉到了“安室透”,仍然是高度相似的面孔和差到爆的打扮,镜头里的人头上戴了一顶米花百货公司的专卖棒球帽,将自己的目光偏向了镜头外,像是在刻意避免与拍照的人眼神接触,好让她达成偷拍的目的一样。

安室透皱眉:“这就让人非常在意了呢。”

 

风见裕也接到了领导每周的例行任务部署,这周没有别的重大安排,领导脾气不太好地跟他说有个不想要命的家伙在冒充自己,让他严防死守住自己的嘴。

风见裕也思考片刻,问领导为什么昨天在酒吧偶遇的时候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昨天的领导看上去轻松自在还给他调了一杯萨泽拉克鸡尾酒②,完全不像是被这种烦恼困扰的样子。

降谷零说:“我怎么可能会给你调萨泽拉克?而且我从来不碰黑麦威士忌。”

风见裕也面色一僵,苦闷地告诉领导他的嘴已经被撬开了。

 

酒吧适合有故事且爱笑的男人,这会让他得到很多回报。

金发的男人在这里很受欢迎,一曲悠扬的手风琴结束之后他听见了几声暧昧的口哨,有不少女人向他递来了玫瑰,请求他再演奏一首,并且询问他的名字。

“波本。”他欠身回答,抬眼看向了吧台。

吧台边带着伤疤的男人仍旧不为所动,他扣着帽子,来自英国的绿色瞳孔偶尔看向引起骚动的风情人物,很快就和它的主人一样沉寂下来。

既不喝酒也不爱笑的男人即便浑身是故事也依然无法融入进灯红酒绿的欢笑中来。

波本放下了手风琴,说很遗憾他今天的演出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他的个人时间。他扣好袖扣遮掩住手腕的痕迹后走向了吧台。

“很少有人来了这里还愁眉苦脸。”波本在男人身边坐下,要了布兰顿波本威士忌,配餐选择了巧克力。

他的开口令男人颇为惊讶,也只是惊讶到了抬眼这个层面,男人就很快镇定下来,笑了声:“你是这周第二个跟我搭讪的男人。”

男人的声音沉闷而沙哑,但作为基础的音色和波本的声音如出一辙的清越。

男人像是故意破坏了声带以此达到短时变声的目的。

“因为你很招男人喜欢。”波本说,“我敢肯定你和男人做过。”

酒吧陷入了狂热,快节奏的低俗音乐带动起了人们的性欲,妖娆丰满的女人大胆地拥住了波本,离乱情迷地送上了一个吻,波本搂着女人转了一圈,伸出舌头舔舐掉了女人嘴角被吻开的口红。

他们打趣了一阵,在女人走后波本将威士忌饮尽:“要做的话,我去开房。”

 

*

波本枕着酒店松软的枕头,快要陷进去了,而他刚在在酒吧认识的认识的男人现在跨坐在他的身上,居高临下地冷眼注视着他。

“为什么我要在下面?”波本苦笑。

男人的指腹顺着波本的脸侧下滑,挑开了波洛领带和衬衣纽扣,他惯用的左手上没有枪茧,平整地擦拭过了波本的嘴唇,抹掉了上面残留的口红。

男人说:“你应该在下面。”

“这是你对自己的定义吗?”波本笑道。

安室透冷笑了一声:“这是你的定义,赤井秀一。”

这次安室透吸取了经验没有把重心全放在赤井秀一身上,赤井秀一索性用安室透的脸维持着假惺惺的笑容,趁他开口之际扫腿把人踹到了绒毛地毯上。

“我记得你说过。”赤井秀一摘下了面具和假发,翻身在安室透站起来之前踩住了他的脚腕。

他俯身亲吻安室透的双眼,绿色的薄片被挤出来掉进了地毯里不见踪影。

灰蓝色的瞳孔像是被笼罩在阴影下的冰,长久而寒冷地瞪着赤井秀一,急迫地想要将自己化成锋利的棱锥刺进侵犯领域的敌人的心脏。

赤井秀一想要吻散这双眼充斥的敌意。

安室透的眼睛像冰,曾经带着冰冷锐利想要杀了他,他把这归结为一个卧底想要铲除祸患的客观想法,而安室透的眼睛又像冰糖,在没有战争关系的时候那双眼里饱含着温柔,可惜后来甜味烟消云散,只剩下了变质的苦涩和仇恨。

赤井秀一没能如愿,HKP7抵上了他的前额,枪口狠狠摩擦着颅骨,急切地想要找到对接口,50米内安室透占了绝对优势,他现在既不是阴沟里的恶魔也不是曙光下的天使,死神才是他新的身份。

赤井秀一将手举过头顶:“看来你很喜欢换位思考,这次是打算和苏格兰交换位置吗?”

安室透出奇冷静地看着赤井秀一,那个男人即使在被枪指着脑袋的时候依然镇定自若。

他蓦地想到了苏格兰。那天的太多细节都令他不敢去妄加揣测,只将其固化成了残影当做仇视赤井秀一的资本小心安放。

苏格兰那天是否也面对着这样的莱伊?

“我以前说过,下次如果你在50米之内,我会杀了你。”

波本可以对苏格兰的死报以惋惜的一笑然后继续八面玲珑地周旋人生,但降谷零永远放不下诸伏景光。

安室透扯下了他所厌恶的那张面孔将它随手扔在床脚,他紧紧握住手枪,直到安全栓缓缓弹出。

和一个被撕开伤口的男人决斗不是明智的选择,何况这个男人手里还有枪。

不过赤井秀一永远不喜欢处在被动的地位,他伸出左手发力握住安室透的手腕,精准地将疼痛全都灌输在了腕上的旧伤上,在手枪脱手的瞬间接过了它,对调枪口让它指向了原先的主人。

“估计你不会想听我说话,但是你走偏得太远了,零。”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我对那件事情也过意不去,直到现在。”

赤井秀一把枪口对上了自己的心脏,威胁之下它依然平静跳动着,像是之前在来叶山殉职的自己。

“如果杀我是你的目的,那我选择服从。”

赤井秀一又想起了那句话,忍让是浪漫的卑躬屈膝。

 

枪被打掉划出一个弧线之后落到了窗边,安室透喘着粗气瞪着赤井秀一。他很清楚这只是FBI的惯用伎俩,重现场景以此来让目标心生混乱,但他还是一脚就踩进了这个FBI设下的圈套中。

“闭嘴。”他急切地想要堵上赤井秀一的嘴,便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把这男人说出的可怕话语全都打包塞回了男人的肚子里,他倏地想起了不久前这双唇还以他的名义亲吻过女性,便发狠一口咬了下去。

直到尝到铁锈的味道心理上得到了满足,安室透这才结束了这个宣告战争开始又宣布战争结束的亲吻。

赤井秀一舔舐了一圈下唇的伤口,不明深意地看了眼安室透,问道:“还做吗?”

“做。”安室透秉持着不浪费每一片面包的原则,光脚踩着地毯爬到了床上去,“房都开了,不能浪费。”

赤井秀一失笑。

吻上了他冰糖一样的眼睛。

 

*

风见裕也听说日本公安和FBI打起来的时候还在想是哪个不成气候的新人警察又在给他和他的领导添麻烦,等他把人揪出来了一定要狠狠教训一顿。

到现场的时候风见裕也才发现和FBI打起来的就是他的领导。

 

事情的起因要从2个小时前说。

当时降谷零接到逮捕命令去追捕逃犯,追过高架桥的时候前方已经因为犯人造成的交通事故封路了,而后面跟着降谷零的赤井秀一为了让这位违反道路交通法把车飙到180迈的公安停下车来,就朝着Rx-7的轮胎开了一枪。

Rx-7追尾撞上了公路正中间的废弃货车,左侧车身大面积剐蹭之后彻底报废。

“我明明可以停下来。”降谷零叫了个维修公司过来带走了他的车,转身给了赤井秀一一拳,“你能不能不给我添麻烦,FBI。”

赤井秀一嘴里叼着烟,避开了降谷零的拳头:“零君,你刚才那样太危险了。”

“而且卡迈尔已经在前面的路口把犯人抓住了,你不用担心。”

降谷零向那边部署的警方确认了情况,舒了口气:“车是我上周才取回来的,上周。”

“你就不能在行动前换位思考一下吗,好好想想每周都要去取车过不了几天又要把它送回去的感觉。”

香烟燃尽了,降谷零的数落还没有结束。

赤井秀一把G500的车钥匙递到了降谷零手里,凑上前去吻住了那张还在一张一合喋喋不休的嘴。

“G500的性能还不错,你先凑合一下吧。”

降谷零冷着一张脸把钥匙扔了回去,但他的耳根已经红了。

降谷零说,他不习惯左侧驾驶。

 

END

 

Follow-up

针对黑衣组织的行动彻底结束后风见裕也调职去了别的岗位。

他至今仍然怀念着降谷零做他领导的日子。每一天都受益匪浅,充满了惊险刺激。

几年之后风见裕也终于成为了和他领导一样能独当一面的杰出人物,在某次联合行动的时候光荣地被调去了警备小组。

 

战略会议开始前风见裕也在会议室看见了标着降谷的座位牌,但在FBI的席位上他同样看见了赤井。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旁边的年轻警员告诉他降谷是他们组的组长,相当厉害的人物。

风见裕也心说他当然知道降谷先生是非常厉害的人物,并且开始盘算等见到领导之后该如何进行深情拥抱。

然后他看见赤井秀一走进了会议室,扫了一眼会议室之后走过来坐在了标着降谷的位置上。

风见裕也旁边的年轻警员起身敬礼:“降谷先生。”

赤井秀一点上了香烟,他看了眼风见裕也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刚发下来的案件资料上,说:“你是风见吧。”

“是。”风见裕也扶正了眼镜,仔细打量起这位组长。

“零说你观察力不行,看来是真的。”赤井秀一吐了口烟,“如果你有注意开会人员名单的话,就不会是这幅表情了。”

风见裕也仔细核实了一次警备小组的成员名单,组长那一栏写着降谷秀一。

“那降谷先生呢?”

降谷零和FBI的其他探员一并到场后很自然地坐在了赤井的位置上,他一眼瞥见了赤井秀一,皱起眉用手势示意他会议室禁烟。

保险起见风见裕也翻看了一下FBI的名册,警备小组的组长叫赤井零。

 

中场休息的时候风见裕也和降谷零寒暄了两句,他们仍然像以前一样靠墙喝着贩卖机里的红茶,谈话内容三句离不开尸体、凶器和犯人。

降谷零中途提到高层领导为了促进合作交流让他和赤井秀一对调了职位,明年就会调回来,现在他半年在美国,半年在日本。

降谷零难得一次抱怨说这都多少年了领导们还是喜欢玩换位思考的把戏来增进情感。

 

“道理我都懂。”休息时间结束后风见裕也回到了会议室,愈发疑惑,“可是为什么连姓氏也要换掉?”

赤井秀一吐出一口烟雾,尼古丁的气味缭绕着在周边扩散开来,他的屡教不改再一次得到了对面降谷零的眼神警告。

“因为我们结婚了。”

他平淡地像是在描述他今天的早饭吃的是三明治一样。

赤井秀一拿烟的手修长漂亮,无名指上戴着一枚跟手指严丝缝合的银质戒指。

风见裕也见过这枚戒指,在降谷零的手上。降谷零的肤色把它衬得格外显眼,他还打趣问领导是不是娶了一个外国女人。

“不过改名字的时候因为没有事先通知对方,姓氏就调换了。”

赤井秀一看了眼对面FBI的座位区。

那个叫赤井零的男人仍然凶巴巴地看着他。

Explain

①:“忍让是浪漫的卑躬屈膝。”——《侏儒警语》芥川龙之介

②:萨泽拉克鸡尾酒,以黑麦威士忌为基酒的古典鸡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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