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遥】还钱
*典故来自《搜神记》青蚨还钱
*希望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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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遥】还钱
“29日晚间十八点左右，多数市民目击到某知名便利店里收银台现金不翼而飞的景象，下面是本台记者的报道……”
白龙关掉了电视，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颓废地趴在了办公桌上。
十四个小时以前局长把这件神奇的案子亲手交到了白龙手上，贴心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说作为局里唯一的妖怪希望他早日破案为局里争口气加快一下工作完成进度。
“萧平旌呢？”
“在重案组。”
“吕归尘呢？”
“他脑子木。”
“为什么是我。”
“你是妖怪嘛。”
“一个偷窃案，和我是妖怪有什么关系？”
“你没看报道吗？”
报道上说的明明白白，收银台现金不翼而飞。
白龙带着眼睛把新闻报道重新看了一遍，大彻大悟。
是真的不翼而飞，字面意思。
镜头拍摄到了现金从收银台浮在空中然后飘飘然飞向远方的全过程，这个神奇的现象把认为科学是第一生产力的热心市民全都吓了一跳。
这个案子挺糊弄人，白龙经过监控录像对比和目击证人的反应情况，初步排除了是魔法师隐身作案和幻术的可能。
现金是有意识有目的自个儿飘出去的。
案子一筹莫展，没成想当晚又出现了连环案件。
同一家便利店，同一个时间点，同样的钞票面额。
一张二十块静静地躺在收银台上，收银员还没来得及放进收银柜，就看见这张钞票浮在空中飘飘然地飞向了远方。
当时白龙正在案发现场走访，正巧碰上了这怪事儿，二话没说丢了走访笔记跟着钞票一路追过去，钞票稳稳当当落在了巷道里某人的手上，那人双手一夹，大喇喇把二十块塞进了口袋了。
白龙反手把人给抓住了。
白逍遥靠在墙上，左手的易拉罐啤酒还在往外吐泡泡，他愣愣看着抓着他右手的那只手，顺着手抬眼愣愣看着白龙。
白龙作为传统妖怪一直信奉天圆地方，矩形的面积没有圆的面积大，所以世界要比天空小，但没想到世界居然这么小。
“白逍遥？”
“哟，这不是老弟吗？”
白龙恍然大悟，一下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他咽了口气，问道：“吃饭了吗？”
白逍遥勾着嘴笑了笑：“久别重逢，你见到老哥第一句问的居然是家常。”
白逍遥回答：“没吃。你请我？”
白逍遥是个脾气很好的无赖，换个好听点的词叫自来熟。
这位先生自来熟到能认妖怪当弟弟，即使他的本职工作是个道士，还是得道成仙位列仙班的那种道士。
这位道士此时正在九锅一堂吃着酸菜鱼喝着啤酒跟他认的弟弟吐槽世态炎凉世风日下，如今道士已经成了一个不景气的职业，收入越来越低，马上就要被取缔了，同时又狠狠地羡慕了一把他认的这个弟弟赶上了建国时注册成仙如今还是个收入稳定的公务员。
白龙是个持家的猫妖，小的时候家里穷吃不起鱼，现在收入稳定了吃鱼连喝汤都不放过，白龙舀了勺汤来陪他这便宜哥哥碰杯：“现金不翼而飞这事儿是你干的？”
白逍遥喝得有点迷糊了，晃晃悠悠地点了个头：“是。”
“没想到吧，现在的灵异事件都是人惹出来的。”
“是没想到。” 白龙连带着鱼和酸菜把汤给喝完了，“现在道士居然落魄到犯法偷窃。”
时代在变，但是白逍遥的套路仍然不见得新鲜，几百年前就是这样，现在还这样。
白龙记得自己刚化形那会儿就听见市井邻里说起过白逍遥。
这道士奇怪得很，放着明面上的妖怪不除，还喜欢搞些妖怪专程来欺负人。
欺负的自然是坏人，那些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强盗劫匪，还有暗通款曲的贪官污吏。
那个年代百姓连自己的下一顿饭都没有着落，没有一个人敢对恶人打抱不平，也就白逍遥身上穷得没几个钱还天天倒腾，就把自个儿当英雄为民除害。
作为市井野猫成精，白龙的日子也不好过，尤其他还是只黑猫，生活更是穷困潦倒。
当时白逍遥给他的唯一印象就是一吊钱，这道士完全不知道露白惹祸上身的原理，就把那钱串子赤裸裸吊在腰上当玉佩。
那会儿没建国，妖怪的文化普及程度不高，更别指望这些有能力的妖魔鬼怪憋着不犯事儿了，白龙盯了那吊钱两天，顺手就给卯了。
隐约觉得白逍遥对此事略有察觉，但这道士道行莫测，也就淡淡瞥了他一眼，没当回事儿，若无其事在茶摊子上坐着听人唠嗑，偶尔还附和几句好不快活。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出了一里地外，白龙钱串子还没捂热乎，那钱串子着了魔成精似的往回飞，白龙同志作为一只出息的妖怪死抓着那吊钱不放，硬是被一吊钱给拉扯回了茶摊子，白道士还在喝茶聊天，抽空冲着白龙使了个眼色。
白逍遥拿了个新的茶盏倒上茶朝着对面一堆，笑道：“坐，钱呢你就别打主意了，不是你的，始终不是你的。”
白龙龇着牙看他，特别不爽这道士格外潇洒的傲气：“那怎就是你的？”
“亏你是个妖怪，青蚨都不知道。”白逍遥从袖口的暗袋里取出了另一吊钱，拿着在白龙面前晃了晃，说，“母青蚨和小青蚨之间有说不出的联系，不管多远他们都能互相找到，你手里那串沾了母青蚨的血，我手里这串沾了它儿子的血，你就算拿它再远，它也一样会飞回来找我。”
“你说，这是不是我的钱？”
白龙觉得这就是赤裸裸的强盗行为，比他还强盗。
“所以。”白逍遥把手在白龙面前摊开，直视着白龙的双眼，“还钱。”
白龙不情不愿的把到手的一吊钱又还了回去。
“这都是我拿来糊弄官家和强盗的，你要去也没用。”白逍遥手极快地薅了一把白龙的头，取出腰间藏着的铜钱搁在桌上结账，“走吧。”
白龙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听了个道士的胡言乱语，立马定住脚步：“去哪儿？”
“去给你买条鱼，看你在街上几天没吃饭了。”白逍遥转头看着白龙，“哦，对，我听别的妖怪说你是这市井的妖怪老大，你叫啥。”
“白龙。”
白逍遥皱眉：“你说你一黑色的哺乳动物，怎么起了个白色的两栖动物的名字？”
半晌白逍遥见白龙同志站在原地不为所动，调转头来勾住了白龙的肩膀：“跟你说，我呢，叫白逍遥。天下同姓一家亲，你道行浅，我认你个弟弟，哥哥请弟弟吃饭天经地义。”
白龙被这道士的鬼话给掰扯糊涂了，阴差阳错认了个道士当哥哥，这道士还老爱聚众些妖怪欺负人，特别的不是东西。
相处越久了解越多，这位便宜哥哥是山上的道士，以剑入道，业已成仙，只是江湖气和烟火气重了些，看起来就像个市井混混。
白龙一度猜测他这哥哥的门派是师门不幸，找了这么个弟子来搞破坏，正儿八经的除魔卫道不做，非要找地下凡人的麻烦。
不过白龙的确没见过白逍遥的其他同门。
一个也没有。
白龙有时候瞧见白逍遥在树上躺着，正午的阳光从叶缝儿照进来，通过白逍遥堪堪挡在脸上的桃木剑折射开去。
白龙听见他有一句没一句念叨着打油诗，大致也就是别人走阳关道他过独木桥。
白龙一跃跳了上去坐在白逍遥旁边，深思熟虑后发出质疑：“你们门派，不会就你一个人吧。”
“哪儿能啊，我上有师叔师姑师祖，下有……这几年收没收师弟师妹我还不清楚。他们一心除魔卫道，没工夫管我。”
“世间百态，熟黑熟白，谁能分得清楚？谁说是妖就一定作恶是人就一定行善？
“我跟着我的心走，做我觉得对的事，不需要别人来评判。”
白龙切身觉得他哥哥啥都不好。
但他是个真正的英雄。
他还以白逍遥作为标榜励志成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妖。
白逍遥有一天消失了，走得悄无声息，除了那两吊青蚨铜钱搁桌上什么也没留下。
白龙找了这哥哥好一阵子。
妖怪嘴上不认这个道士哥哥，心里喜欢的紧，这道士不嫌弃妖怪，还让他有吃有喝，带他游山玩水，睡前还给他讲故事，陪着他走过了妖生的小段岁月，已经刻在心上了。
后来白龙放弃了，估摸着他这哥哥遛回天上做神仙去了，把这行侠仗义的使命交给他了。
为这事白龙还偷偷抹过眼泪，传出去都丢死个妖。
特没面子。
几百年后，白龙同志贯彻落实了为人民服务的伟大方针，而当初那个告诉他跟着心走做对的事的便宜哥哥不知道又从哪里搞到了青蚨血涂在纸钞上故伎重演。
“所以人便利店招惹你了，你这么糊弄别人？”
便宜哥哥喝了口酒：“没有，只是我真的穷困潦倒，才出此下策。”
白龙皱眉：“这是对的事吗？”
“不是。”
“你跟着心走了吗？”
白逍遥顿了顿，苦笑：“人心都是会变的。”
“你可知当初行侠仗义做个英雄，人人念你的好，但是那会的人就学会了道道德绑架，每个人都想得到公平，于是他们就不公平地压榨别人，认为公平是理所应当。”
白龙按照他哥哥的惯有套路理解了一下这句话。
哦，这是英雄当累了。
“人心改不了，丢到这个凡尘就脏了。”
哦，这是几百年后刚重出江湖，就被欺负了。
“你就该被欺负。”白龙说，“我找了你很久，你自己在天上做快活神仙，把弟弟丢在这人间凡尘不管不问。”
不解气，又重复了一遍：“你活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坐在了这位便宜哥哥的旁边，这位便宜哥哥扯着他的袖子擦了擦眼泪，他就像几百年前这便宜哥哥长着自己道行高薅他头一样在这个哥哥脑袋上揉了揉。
“道士这行，这几年确实不景气，还是我们警方眼中打击的落后腐败对象。”
“不过妖怪在开销上不讲究，我这几百年还有些存款。”
“我可以养你。”
“弟弟养哥哥，天经地义。”
晚上八点白龙正式结案，他在便利店把这些日子不翼而飞的钱多对少补算了个明白。
那便利店小哥还没搞清楚状况：“警察先生，这到底咋回事儿啊，真有妖怪呢？”
“没有。”白龙冲着那小哥哥笑笑。
你面前就站一个呢。
“这事儿是个道士做的，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但跟魔术是一个道理，不玄乎。”
“道士？这道士也太坏了。”
“不是，他就一时片刻迷糊了。”
翌日白龙去局里提交了结案报告，请了假去帮他便宜哥哥搬家。
道士废铜烂铁特别多，这不让扔那不让丢，搬起来特别麻烦，白龙这时候就希望自己真是龙，一条龙就把这大包小包拉走了哪儿还那么多麻烦事儿。
“对了。”白龙东西搬到一半儿把手摊开，“还钱？”
便利店的账可是我掏腰包自个儿结的，虽然也就二十块。
“你居然跟你哥哥谈钱？”
“又不是亲的。”
“还你就是。”白逍遥朝着白龙丢了个东西。
看上去钢镚儿似的，白龙想，肯定没有二十块。
手里是枚铜钱，有那么些年代了，拿红绳穿着，系了个手腕的长短。
白逍遥手上也有一根，他今天才戴上。
“我这是公的，你那是母的，铜钱是一对的。”
只要隔了一里开外，你就能找得到我。
